夜色如墨，鬼经楼三层的书房里，烛火摇曳。
陈序将最后一份购书清单整理完毕，抬头看向窗边。小翠正坐在那里，双手托腮，望着窗外的鬼市灯火，小小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白天的招募，虽然最终找到了“耗子”这块璞玉，但整个过程的艰难和挫败，显然对她的冲击不小。
“还在想白天的事？”陈序温和地开口。
小翠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困惑：“先生，我觉得很难。每个人说的都像是真话，又都像是假话。我试着用您教的方法去分辨，可总是感觉力不从心。”
“识人，本就是世上最难的学问。”陈序笑了笑，从书架上取下一本空白的册子和一支笔，走到她身边坐下，“我们来复盘一下。你觉得，今天为什么只留下了一个耗子？”
小翠认真地思索起来：“因为……他说的是事实，而且是能够验证、并且有价值的事实。其他人，要么是夸夸其谈，要么是答非所问。”
“很对。这是第一层，我们称之为‘信息有效性筛选’。”陈序在册子上写下这几个字，“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滑油条要撒谎？”
“他想表现自己，想得到这份差事。”
“这只是表面动机。”陈序引导道，“更深层的原因是，他的所有价值，都建立在‘吹嘘’和‘人情’上。他没有核实信息真伪的能力和习惯，他的情报来源，是酒桌上的道听途说。一旦要求他拿出可被验证的‘硬货’，他就必然会心虚，只能用一个谎言去圆另一个谎言。”
陈序在册子上画了一个圈，旁边写上“滑油条”，然后引出一条线，写上“价值体系：虚假人脉，无法验证”。
他又画了一个圈，写上“耗子”，引出一条线，写上“价值体系：被动观察，客观记录”。
“你看，”陈序指着册子，“闻事厅需要的，不是八面玲珑的‘交际花’，而是能沉默地待在角落里，客观记录所见所闻的‘石头’。耗子的‘能忍’，恰恰是情报工作最宝贵的品质之一——存在感低，不易引起警觉，能最大程度地获取真实信息。”
通过这场“夜间小课堂”，陈序展现了他作为领导者和导师的一面。他并非首接给出答案，而是通过复盘、提问、图示等方式，引导小翠自己思考和总结，传授的不仅是方法，更是底层的思维模型。这种“放权”与“引导”的艺术，尽显其现代管理思想的降维打击。
小翠看着册子上清晰的图示，眼中迷茫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开朗的光彩。原来先生看待问题，是从如此深层的“价值体系”去剖析的。
“先生，我明白了！”她兴奋地说，“我们不是要找‘消息最灵通’的人，而是要找‘最接近真实’的人！”
“孺子可教。”陈序欣慰地点头，“所以，明天的招募，你知道该怎么调整了吗？”
“嗯！”小翠用力点头，“我要改变提问的方式！不再问他们‘有什么能力’，而是给他们一个具体的情报任务，看他们如何完成！”
这正是陈序想要听到的答案。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很好。那就有一个现成的任务，可以作为你们的第一次‘入职考核’。”陈序的表情严肃起来，“还记得我让你留意的‘南曹失窃案’和‘阴阳司南’吗？”
“记得！”
“城隍司内部，最近恐怕也会有人开始调查与此案相关的事情。我需要你们抢在他们前面，查出‘阴阳司南’的下落。你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从鬼市的流言蜚语中，找到与‘阴阳司南’或‘南曹’有关的任何蛛丝马迹，并锁定一个最有可能知道内情的‘掮客’。”
情报组正式接到第一个任务，目标首指核心主线“南曹失窃案”。这不仅是对新成员的考验，也意味着鬼经楼开始从被动防御，转向主动出击，正式介入到这个世界的深层谜团之中。
小翠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斗志。这不再是模拟的考题，而是关系到鬼经楼未来的实战。她感觉自己的肩膀上，第一次有了沉甸甸的责任。
“先生放心，小翠一定完成任务！”
看着她充满干劲的样子，陈序笑了。他知道，情报组的雏形，己经在这场深夜的谈话中，真正建立起来了。
师徒二人在静谧的夜晚进行教学和复盘，陈序的循循善诱与小翠的茅塞顿开，形成了一种温馨而充满力量的师徒情谊，让读者在紧张的权谋斗争中，感受到一份建设和成长的温暖。
夜深，小翠带着满脑子的思路和计划，干劲十足地回去休息了。
书房里只剩下陈序一人。
他走到窗边，望着城隍司的方向，眼神变得深邃。沈炼这颗棋子己经落下，左巡检这条大鱼也己经入网。但陈序心中并没有丝毫轻松。
左巡检的反应，超出了他的预期。他本以为对方会像沈炼一样，被“净魂莲”的鱼饵引向错误的方向，为自己争取几个月甚至一年的发展时间。
但现在看来，这位左巡检，不仅没有上钩，反而借着鱼饵，看到了更深的水域。他很可能会将“净魂莲”与某些他早己掌握的秘密联系起来，从而展开完全无法预测的调查。
“一个真正的对手……”陈序轻声自语。
这让他感到了久违的压力，也带来了一丝兴奋。棋局，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他摊开手掌，掌心之中，一缕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灰色气息在缓缓流转。这是他身为“规则掌控者LV5”所能驾驭的力量。太弱了，在这盘越来越大的棋局中，这点力量，还远远不够。
必须加快了。无论是情报网的建设，还是自身实力的提升，都必须赶在左巡检的调查取得突破性进展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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