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校开学第一天，沈清悦特意提前下班。
她换上那件淡黄色的碎花裙，把课本和笔记本仔细装进布包。
陈江河推着自行车在工厂门口等她。
我送你去。
不用了。沈清悦摆摆手，我自己能行。
第一天上课，我送送。陈江河坚持，晚上下课我去接你。
沈清悦心里暖暖的，坐上自行车后座。
夜校设在城南的一所中学里。
教室里己经坐了不少人，大多都是像沈清悦一样的年轻人。
陈江河陪她找到教室。
别紧张，认真听就行。
嗯。沈清悦点点头，你回去吧。
我看着你进去。
沈清悦走进教室，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
她回头看向窗外，陈江河还站在那里，朝她挥挥手。
第一堂课是会计基础。
老师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讲课很仔细。
沈清悦认真记着笔记，偶尔有听不懂的地方，她就做个记号，准备课后问老师。
课间休息时，旁边的女同学主动和她搭话。
你是第一次来？
嗯。沈清悦点点头，你以前学过会计吗？
在厂里当过出纳，但没系统学过。女同学笑着说，多学点总没坏处。
是啊。沈清悦深有同感。
下课铃响时，沈清悦还意犹未尽。
她收拾好书本，走出教室。
陈江河果然等在外面，手里还拿着个纸包。
饿了吧？给你买了包子。
沈清悦接过纸包，包子还热着。
谢谢。
怎么样？听得懂吗？
大部分能听懂。沈清悦咬了口包子，就是有些专业术语不太明白。
慢慢来。陈江河推着自行车，我认识的那个老会计师，这周末有空，我带你去见他。
真的？沈清悦眼睛一亮，太好了。
回到家，沈清悦顾不上休息，立即开始复习功课。
陈江河给她倒了杯水。
别太累。
不累。沈清悦头也不抬，我觉得很有意思。
她翻着课本，突然想起什么。
江河，咱们厂的账目，是不是可以按今天学的方法重新整理？
陈江河凑过来看了看。
你说得对，现在的记账方法太简单了。
他赞许地看着沈清悦。
活学活用，很好。
第二天，沈清悦把新学的记账方法用在了工厂的账目上。
小老板娘，这个表格怎么填？会计小张拿着账本过来问。
沈清悦耐心地讲解。
这里记收入，这里记支出，要分开科目。
小张恍然大悟。
这样清楚多了。
沈清悦又把新的记账方法教给其他财务人员。
大家都很认可。
沈厂长，这个方法好，一目了然。
沈清悦心里很高兴，学习的劲头更足了。
周末，陈江河带她去见那位老会计师。
老会计师姓王，退休前在国营大厂当财务科长。
王会计家住在一个老式胡同里，院子里种着葡萄架。
王叔叔，这就是清悦。
王会计推推老花镜，打量着沈清悦。
好，好，年轻人肯学习是好事。
他拿出几本厚厚的笔记。
这是我多年积累的心得，你可以看看。
沈清悦双手接过笔记，如获至宝。
谢谢王叔叔。
王会计很健谈，从基础的记账方法讲到复杂的成本核算。
沈清悦听得入了迷，不时提出问题。
王会计很欣赏她的认真。
小沈很有悟性，一点就通。
陈江河与有荣焉。
清悦很用功。
从王会计家出来，沈清悦还沉浸在刚才的学习中。
王叔叔懂得真多。
以后每周都来。陈江河说，王叔叔答应定期辅导你。
真的？沈清悦惊喜地说，那太好了。
她抱着那几本笔记，像抱着宝贝一样。
我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接下来的日子，沈清悦更加忙碌。
白天在工厂工作，晚上去夜校上课，周末去找王会计辅导。
但她从不叫苦叫累。
陈江河看在眼里，既心疼又骄傲。
这天，工厂接到一个外贸订单，要求按照国际标准记账。
财务科的人都傻眼了。
这可怎么办？我们从来没接触过外贸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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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试试。
她连夜查阅资料，又打电话向王会计请教。
终于弄懂了外贸记账的要点。
第二天，她带着财务科的人重新整理账目。
这里要换算成美元记账。
这里要单独列支关税。
在她的指导下，外贸账目顺利完成。
陈江河检查后很满意。
做得很好，完全符合要求。
沈清悦松了口气。
多亏王叔叔指导。
不，是你自己努力。陈江河认真地说，清悦，你进步很快。
得到他的肯定，沈清悦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
月底，夜校进行第一次测验。
沈清悦考了全班第一。
老师特意表扬了她。
沈清悦同学虽然刚接触会计，但非常努力，成绩很好。
同学们都向她投来羡慕的目光。
下课後，几个同学围着她取经。
你是怎么学的？
沈清悦不好意思地笑笑。
就是多看书，多练习。
她拿出王会计给的笔记。
这些笔记对我帮助很大。
同学们传阅着笔记，都很羡慕。
你真幸运，有这样的老师。
沈清悦看着笔记本，心里充满感激。
她知道，这份幸运是陈江河带给她的。
回家的路上，她把测验成绩告诉陈江河。
真棒！陈江河高兴地说，我就知道你能行。
他想了想。
该奖励你一下。
奖励什么？
带你去买书。陈江河说，你不是一首想要那套《会计实务》吗？
沈清悦惊喜地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
上次在书店，你看那套书看了很久。
沈清悦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她只是随口提过，他却记在了心里。
书店己经关门了，但他们找到了一家夜市书摊。
老板，有没有《会计实务》？
有有有。老板从书堆里找出三本，最后一套了。
陈江河二话不说就买下来。
送给我的优秀学生。
沈清悦抱着书，眼睛了。
谢谢你，江河。
谢什么。陈江河搂住她的肩，你值得最好的。
路灯下，两人的影子紧紧依偎。
沈清悦突然想起什么。
江河，我学会做成本分析了，可以帮厂里优化生产成本。
好啊。陈江河眼睛一亮，正好新订单要报价，你来做成本核算。
真的让我做？
当然，你现在是专业的。
第二天，沈清悦开始着手成本分析。
她走访每个车间，记录原材料消耗，计算人工成本，核算管理费用。
工人们都很配合。
沈厂长，需要什么数据尽管说。
在大家的帮助下，一份详细的成本分析报告完成了。
陈江河看完报告，很是惊喜。
这份报告太专业了，比我想的还要详细。
他指着报告中的一项。
这里，你建议改用新供应商，能降低成本百分之五。
是的。沈清悦解释，我比较了几家供应商，这家的质量有保证，价格更优惠。
就按你说的办。陈江河当即拍板。
新订单的报价很快确定下来。
由于成本控制得好，报价比竞争对手低，利润却更高。
百货公司的采购主任很满意。
陈厂长，你们的价格很有竞争力。
质量也一样有竞争力。陈江河自信地说。
签完合同，陈江河特意带沈清悦去庆祝。
这次多亏了你。
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沈清悦很谦虚。
她看着窗外的夜景，轻声说。
江河，我觉得学习真的很有用。
当然。陈江河握住她的手，知识就是力量。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
以后会有更多需要知识的地方。
沈清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不知道，陈江河指的是即将到来的时代巨变。
但她相信，只要不断学习，就能跟上他的脚步。
夜深了，城市渐渐安静下来。
但学习的脚步，永远不会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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