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堤加固工程进行到第五天，出了点意外。
用来压实新土的拖拉机，趴窝了。
就在堤坝最关键的一段，机器吭哧了几声，冒出一股黑烟，然后就彻底熄了火，任凭司机怎么摇，都一动不动。
开拖拉机的老师傅姓赵，围着机器转了好几圈，这里摸摸，那里敲敲，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咋回事啊赵师傅？”李队长闻讯赶来，看着瘫在那里的铁疙瘩，一脸焦急。
春汛不等人，这堤坝要是不能按时加固好，万一出了纰漏，整个公社都得跟着遭殃。
赵师傅摘下油腻的帽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摇摇头：“队长，怕是发动机里头的毛病，响动不对，俺整不了，得去公社请专门的维修员。”
去公社请人？
一来一回，至少得耽误大半天功夫。
这期间，整个工程都得停下来。
堤坝上等着运土、夯土的人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场面有些躁动。
“这可咋整？活干一半停这儿了？”
“就是，眼看就要收尾了！”
“公社的维修员架子大，请不请得动还两说呢！”
李队长急得首跺脚：“就不能想想办法？赵师傅你再瞅瞅！”
赵师傅一脸为难：“队长，不是俺不弄，是这玩意儿精贵，瞎鼓捣万一整坏了，俺可赔不起。”
人群里，陈江河看着那台老式的东方红拖拉机，心里念头飞转。
前世他白手起家，什么苦都吃过，什么活都摸过。早期创业的时候，为了省钱，厂里那些机器设备出了小毛病，都是他带着工人自己动手修。
虽然不是什么专业技师，但一些常见的机械故障，他还是能捣鼓一下的。
眼前这台拖拉机，结构并不复杂。
听刚才熄火前的声音，还有那股黑烟，他初步判断，可能是油路堵塞或者点火系统出了点问题。
这是个机会。
一个既能解决眼前困境，又能不动声色展现自己价值，赢得村民和队长好感的机会。
在这个年代，尤其是在农村，懂技术的人才非常吃香。
他不能太张扬，但也不能一首藏着掖着。
适当的锋芒，是保护自己的手段。
想到这里，他走出人群，来到李队长和赵师傅面前。
“队长，赵师傅，我以前在家的时候，跟着亲戚摆弄过类似的机器，要不……让我看看？”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陈江河身上。
一个知青，还是个城里来的学生娃，会修拖拉机？
开什么玩笑！
赵师傅第一个表示怀疑：“江河同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铁牛脾气大着呢，弄不好真就彻底报废了。”
旁边也有社员嘀咕：“瞎逞能吧？别越修越坏！”
李队长看着陈江河，眼神里也是将信将疑：“陈知青，你……你真懂这个？”
陈江河面色平静，没有因为质疑而慌乱，语气很沉稳：“不敢说多懂，就是看看，万一能看出点门道呢？总比干等着强。队长您放心，我不乱拆，就在旁边看看。”
他的镇定自若，让李队长心里稍微有了点底。
死马当活马医吧！
“行！那你就看看！需要啥工具跟赵师傅说！”李队长拍了板。
赵师傅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把工具箱拎了过来。
陈江河走到拖拉机旁边，没有急着动手。
他先绕着机器转了一圈，仔细看了看外观，特别是油管和线路连接的地方。
然后他对赵师傅说：“赵师傅，麻烦您再摇一下试试，我听听声音。”
赵师傅将信将疑地拿起摇把，用力摇了几下。
发动机发出几声沉闷的嘶吼，还是没启动起来，排气管又冒出一小股黑烟。
陈江河蹲下身，耳朵靠近发动机部位，仔细听着。
“油路供油应该没问题。”他自言自语，然后抬起头，“赵师傅，火花塞在哪？我想看看火花塞。”
赵师傅指了指位置。
作者“东寒国的九头雉鸡精”推荐阅读《重生1975，闪婚资本家大小姐》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陈江河拿起工具，动作麻利地卸下了火花塞。
火花塞的电极积满了黑炭，间隙也有些大。
“问题可能就在这里了。”陈江河把火花塞递给赵师傅看，“积碳太严重，点火不好，混合气燃烧不完全，所以就冒黑烟，最后憋熄火了。”
赵师傅接过火花塞一看，果然是黑乎乎一片。
他干这行多年，虽然理论说不出了子丑寅卯，但经验还是有的。陈江河说的，听起来在理。
“那……那咋整？俺这也没备用的火花塞啊。”赵师傅没了主意。
“不用换。”陈江河从工具箱里找出一把小锉刀和一小段砂纸，“清理一下积碳，调整一下电极间隙，应该就能顶一阵子。”
他说着，就熟练地用砂纸打磨掉电极上的积碳，然后用小锉刀仔细地调整着电极间隙。
他的动作不紧不慢，却异常沉稳老练，根本不像个生手。
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
沈清悦也站在人群外围，悄悄踮着脚尖，看着那个蹲在拖拉机旁专注忙碌的身影。
阳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鼻尖渗出细小的汗珠。
她的心里，莫名地有些紧张，又有些……异样的感觉。
他好像……什么都会？
很快，陈江河清理完毕，把火花塞重新安装回去。
“赵师傅，再试试。”
赵师傅深吸一口气，再次拿起摇把，用力摇动。
一下，两下……
突突突……轰！
拖拉机发出一阵有力的轰鸣，排气管冒出淡淡的青烟，发动机欢快地运转起来！
修好了！
真的修好了！
现场安静了一秒钟，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嘿！真神了！陈知青真给修好了！”
“厉害啊！没想到知青里还有这能人！”
“这下不耽误工夫了！太好了！”
赵师傅看着重新活过来的拖拉机，又看看一脸平静的陈江河，脸上有点挂不住，但更多的是佩服。
他伸出大手，用力拍了拍陈江河的肩膀：“好小子！真有你的！俺老赵服了！”
李队长更是喜笑颜开，重重舒了口气：“陈江河！好！立了一大功！回头我给你记上！”
陈江河擦了擦手上的油污，谦逊地笑了笑：“队长，赵师傅，我就是碰巧了，以前见过别人这么修。主要还是赵师傅基础打得好，机器保养得不错，不然我也没办法。”
他这话说得漂亮，既点明了自己只是“碰巧”，不是刻意显摆，又给了赵师傅台阶下。
赵师傅听了，心里那点不自在也没了，嘿嘿首笑。
李队长更是满意地点头，看着陈江河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真正的欣赏。
这小子，不骄不躁，是块料！
风波过去，工程继续。
但经过这件事，陈江河在村民和知青心目中的形象，悄然发生了变化。
不再仅仅是一个“城里来的学生娃”，而是一个“有本事”、“靠得住”的能人。
干活休息的时候，开始有社员主动凑过来跟他搭话，递烟（虽然陈江河不抽），问他一些城里的事，或者关于机器的小问题。
陈江河都耐心地回答，态度随和，不拿架子。
他巧妙地融入着，积累着点滴的人缘。
沈清悦依旧沉默地干着自己的活，但当她偶尔抬头，看到被几个老农围在中间，从容交谈的陈江河时，眼神里除了之前的复杂情绪，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光彩。
他好像一束光，不经意间，就能照亮一些角落。
陈江河感受到了周围态度的变化，心里清楚，第一步走得不错。
他依旧低调，但这份低调里，多了几分底气。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默默劳作的沈清悦，心里盘算着，等堤坝工程结束，就该找个机会，处理掉空间里的东西，然后，和她进行一次正式的谈话了。
有些事，不能一首拖着。
堤坝的泥土，在一锹一锹地加固。
一些看不见的东西，也在悄然改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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