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屋子衣裳，棠月的选择困难综合症又犯了，挑了半晌，也没拿定主意。
“小娘子，要不试试这套吧。”老板娘取出一套紫色衣裙递到她面前。
棠月看了看， 有些犹豫：“这是夏季的裙衫吧......”
“这衣裳嘛都是要提前备着的。”老板娘笑道，“这是我们这儿最顶级的师傅刚做的，整个上京就这一套。”
“你先试试款式，若是喜欢，就让师傅依着你的尺寸定做。”
棠月眼睛一亮，嘻嘻，限量版高定，应该挺值钱。
她二话不说，拿着裙子进了试衣的小隔间。
陆云川撩袍坐在窗边的圈椅里，闲散地接过老板娘奉上的茶盏。
过了片刻，隔间的门轻轻打开，棠月缓缓走了出来。
陆云川抬眼看去，少女一袭淡紫色齐胸襦裙，裙上银线点缀的清雅梨花闪着碎光。轻盈的薄纱大袖上衫，隐隐透出白皙的肌肤，整个人仙姿翩然。
“太美了！”老板娘看首了眼，情不自禁地赞叹。
棠月不好意思地笑笑，抬眼去看陆云川。
他却垂下眸子，浅浅饮了口手中的茶，语声平淡：“再试试别的。”
啥意思？
棠月皱了眉，到底给不给买？
老板娘倒是会察言观色，刚刚姑娘出来时，她敏捷地捕捉到这公子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惊艳之色。
她笑着又取了一套衣裙递到棠月手里，把她推进隔间：“试试这套，这套更好看。”
棠月被老板娘推荐着试了十几套裙子，每次陆云川都漫不经心地给出一个不太令人满意的评价。
“还行。”
“一般般。”
“过得去。”
棠月丧气地往圈椅里一坐，斜眼看他，端起茶盏猛灌一口。
心里暗骂：抠门鬼，舍不得钱就不要带她出门！
老板娘笑着上前问道：“小娘子，这些衣裳可都满意？”
棠月不说话，她兜里又没钱。
陆云川放下茶盏，笑着歪头看她一眼，对老板娘道：“这些都要了，给她量量尺寸吧。”
老板娘毫不意外，连连点头应下。
棠月惊讶极了：“都给我买？你不是觉得一般般吗？”
“是一般，白瞎这么好看的料子。”陆云川面色淡淡，轻轻抬了抬眉，“耽搁人家老板娘这么长时间，不买几件，怎么好意思走出这门？”
棠月腮帮子气得鼓鼓的，这货的嘴真是......说不出一句好听的！
老板娘在一旁瞧得真切，这郎君分明喜欢得很，嘴上却总是惹小娘子生气。
这大概是小年轻的情趣吧。
老板娘心里暗暗感慨，老了，看不懂如今的年轻人。
从云衫阁出来，陆云川又带着棠月进了玲珑阁。
满室的金银玉饰看得棠月心痒痒，搓着小手兴奋极了：“哇哦，红票票的味道！”
陆云川皱眉：“什么红票票？”
棠月抿嘴笑道：“尊敬的世子殿下，红票票就是银票的意思。”
陆云川好似己经习惯她的古怪行径，只嫌弃地摇摇头。
两人在店中待了一盏茶功夫，出来时棠月笑得合不拢嘴，陆云川又给她买了七八套首饰。
“尊敬的世子殿下，谢谢啦。”
她扯了扯陆云川宽大的袖袍，眼中充斥着仰慕和崇敬。
陆云川被她灼热的眼神吓了一跳：“吃错药了？”
棠月嫣然一笑，只要钱到位，演到你流泪。
眼看着天色渐暗，棠月也逛累了，陆云川吩咐淮安驾车去广平坊的聚香楼。
一行人刚下马车，就听见一个温润的男声传来：“云川。”
陆云川转过身，脸上浮起笑意，唤他表字：“灵筠。”
棠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年轻公子身着天青色素锦长袍，怀里抱着一摞书籍，大步朝二人走来。
眉眼柔和，行止端正，周身透着一股子书卷气。
“你这是去哪？”陆云川问他。
应清臣拍了拍手里的书：“今日休沐，便去给书塾的孩子们讲了会儿书。”
他口中的书塾其实是几名有善心的商贾集资办的私学，专收一些穷苦人家的孩子，讲学的先生也都是些不图回报的清流文人。
陆云川从他怀里抽了一本书，随手翻着：“难得你今日有空，一起用晚膳吧。”
应清臣也不跟他客气，当即应下。视线一转，落在他身边的棠月身上。
“这位是？”应清臣眸中流露出惊艳之色。
陆云川愣了愣，看了眼棠月，一时不知怎么介绍。
她好像不喜欢别人说她是妾。
棠月见他面上有为难之色，心中有些小小的不快。
她是什么很上不得台面的人吗？他如此羞于向自己朋友介绍她。
棠月心中冷哼一声，挤出一抹温婉的笑意：“我是云川的......姨母。”
陆云川简首不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姨母？
还未及反应，又听棠月问道：“这位小公子，贵姓呀？”
应清臣连忙拱手行礼：“应清臣。”
棠月礼貌地颔首，转头对着神情复杂的陆云川道：“乖侄儿，夜里风大，还是进去说话吧。”
陆云川险些将牙咬碎，好，好得很，他成她的好侄儿了！
几人进了聚香楼，挑了二楼靠窗的雅间。
应清臣一边给棠月斟茶，一边问：“还不知......”
他有些为难，不知怎么称呼棠月：“不知姑娘芳名。”
“棠月。”棠月挑了挑眉，大咧咧道：“海棠花下死的棠，月下风流的月。”
陆云川一口茶还没咽下去，呛的连连咳嗽，这死丫头在谢景年那里都学了些什么乌七八糟的玩意儿？
“姑娘，真会说笑。”应清臣显然也没见过如此口无遮拦的女子。
他目瞪口呆地看她半晌，试着帮她找补：“依我看，倒是' 杨柳风柔，海棠月淡'这句更贴姑娘名字。”
“哎呀随便吧，一个称呼而己。”
棠月摆摆手，端起长辈的架势：“应贤侄若不嫌弃，可以跟云川一样，称我一声姨母。”
应清臣尴尬地张了张嘴，眼前少女看着比他和陆云川都小几岁，“姨母”二字实在叫不出口。
“要不我还是称你棠姑娘吧，或者小月。”
“叫什么小月？”陆云川语气不善，“搞得好像跟你很熟的样子。”
应清臣窘迫地看着棠月：“是我唐突了。”
“叫姨母！”陆云川把杯子往他面前狠狠一搁，示意他斟茶。
棠月微笑着宽慰应清臣：“应贤侄，你别管他，怎么称呼随你。”
“你若称我棠姑娘，我便称你应公子了。”
陆云川气急，怎么就他是侄儿，怎么只占他的便宜？
他偷偷在桌下踢了她鞋子一下，以示警告。
“你踢我做什么？”
棠月不给他留面子，提高了声调：“没大没小的，我是你长辈，你也敢对我无礼？”
“我腿抽筋了！”
陆云川咬牙切齿，心里盘算着回去再收拾这个胆大包天的“姨母”。
店家很快送了酒菜进来，三人一边吃，一边聊。
应清臣有些疑惑地问：“棠姑娘，你是云川姨母，可他娘亲姓贺，之前也未曾听他提及......”
棠月咽下嘴里的菜，露出一副难以言说的表情：“哎！我是他远房姨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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