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沁雪张了张嘴，有些犹豫。见棠月正看着自己，有些心虚地移开眼：“是她自己摔的。”
棠月心里又悲又恨。
这世家大族的女子，都是念过书，懂道理的。
事实当前，却指鹿为马，颠倒黑白，诬陷他人。
原以为她们只是有些娇纵脾气的大小姐，竟也有这样的卑劣手段。
不能再与她们纠缠，即便自己伏低做小，极尽卑微，她们也不会发善心放过自己。
还是赶紧回青玉斋去。
棠月忍痛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去拾盖碗的碎瓷。
“还不快给姑娘认错！”
椿儿尖锐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棠月罔若未闻，顾自捡拾地上的瓷片。
“贱婢，你聋了吗？”
椿儿又一次怒斥，棠月仍旧不理会。
陆柒柒轻咳了一声，狠厉的眼神看了看春儿的脚，又看向棠月的手。
椿儿瞬间明白她的用意，可想到之前九儿的下场，还是有些犹豫。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这姑娘己经不是世子的妾了，世子不可能再护着她。
椿儿咬了咬眼，一只脚狠狠踩在棠月手背上。
“啊！”
棠月惨厉的叫声瞬间传来。
陆沁雪被惊得一哆嗦，抬眸看去，背上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棠月白皙的手掌被椿儿踩在脚下，锋利的瓷片扎进她手心，鲜红的液体在青石板上蜿蜒而开。
钻心的疼痛蔓延至全身，她挣扎着想要把手抽回来。
椿却加重力气，踩着她的手，在地上狠狠碾了碾。
豆大的水珠顺着棠月的脸滴在地板上，也不知是汗还是泪。
她疼得浑身剧颤，哽咽着道：“放......放开我......”
陆沁雪实在看不下去了：“椿儿......你这是做什么？”
陆柒柒一把拽住她，语气凉薄：“一个不懂规矩的婢女罢了，你管她做什么？”
陆沁雪抿了抿唇，眼中流露出不忍：“可是......”
“别可是了，你不是也不喜欢这个勾引大哥的贱婢吗？”陆柒柒压低声音，“今日好好教训一下， 也好叫她日后在大哥身边安分守己。”
陆沁雪皱了皱眉，咬着嘴唇转开脸，不再去看棠月。
“快给姑娘认错！”椿儿声音凶恶，踩着棠月的脚又狠狠碾了碾。
棠月缓缓抬头，死死盯着她，声音冰冷：“我没错！”
椿儿一怔，面色闪过一丝凶光，正欲加重脚上力道，忽听一声喝问：“你在做什么？”
陆蕊蕊几步走到椿儿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把脚拿开。”
椿儿忐忑地看了眼陆柒柒，脚却是分毫未动。
陆柒柒和陆蕊蕊虽是亲姐妹，可府里人都知道两人关系不好。
“陆蕊蕊，你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陆柒柒走到陆蕊蕊面前，扬起下颌瞪着她：“今日不去祖母那装乖扮孝顺了，跑这儿来管闲事。”
陆蕊蕊也不生气，只看着地上的棠月，语调毫无波澜地道：“刚我去祖母那，她老人家问起你，说想喝你做的甜汤了。”
棠月脸色煞白，忍着疼痛抬眸看她。
她知道陆蕊蕊在帮自己，顺着她的话道：“多谢姑娘提醒，只是我伤了手......”
陆柒柒闻言，心中又惊又恨。
这贱婢也不知怎么就攀上老太婆了！
老太婆本就不喜欢自己，若被她知道今日之事，怕又是要教训自己。
陆柒柒轻咳一声，给椿儿递去一个眼神。椿儿对着棠月呸了一口，才松开踩在她手背上的脚。
陆柒柒虽不解恨，但也不敢再刁难棠月，拉着陆沁雪悻悻然离开。
“快回去吧，以后碰见她们， 躲远些。”
陆柒柒说完这句，也带着丫鬟离开了。
棠月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迷茫地望着她的背影，良久才悲凉一笑：“躲得掉吗？”
......
青玉斋的二进院子里，婢女小厮跪了一地。
跪在最后的秋儿见到棠月回来，连忙悄声唤她：“棠月。”
棠月停在她身旁，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秋儿胆战心惊道：“世子回来就发现你不见了，说你一个婢女，没有主子吩咐就擅自乱跑。”
“他本就生气，又见到邱妈妈送来的两个通房，更加恼怒......”
秋儿话未说完，就见到陆云川从主屋出来，周身寒气逼人。
她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说一字。
棠月一时不知自己该跟众人一起跪下，还是上前去解释，只愣在原地。
陆云川一眼便瞧见她，脸色陡然一沉，厉声问道：“你去哪了？”
棠月不安地走上前，小心翼翼道：“我方才去......”
“你看不见他们都跪着吗？”
陆云川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眼神冰冷刺骨：“忘了你如今的身份？”
他语气凉薄地命令道：“跪下回话。”
又是身份！
所有人都在提醒她，她是个低贱的婢女。
棠月不服气，凭什么自己的脊梁骨要被他们踩在地上践踏？
她倔强地抬头，首视他的眼睛，自己的视线却渐渐模糊。
她看不清他，原以为他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替她出头，教训了欺负她的九儿；带她去见陆老太太，教她借力保护自己。
可他现在又为何像其他人一般，如此狠心地羞辱她。
她眼里蓄满了泪，却极力隐忍，不愿落下。
陆云川心里各种滋味交错蟠扎，明明知道她待在自己身边别有用心，却还是舍不得处置她。
虽然知道她惯会装可怜，可看见她落泪，还是会心软。
两个人的对峙中，总有一人先败下阵来。
“进来。”他冷冷吐出两字，转身进了主屋。
棠月像是听不见他说话，定在原地不动。
一旁跪着的淮安苦着脸提醒：“姑娘，世子让你进去。”
“姑娘，求你了，快进去吧。不然世子又要发火了。”身后的丫鬟带着哭腔求她。
棠月轻轻叹了一声，用袖子在眼睛上捂了会儿，抬步进了主屋。
淮安赶紧起身将门关上，又吩咐众人跪远些。
陆云川站在里间，等了半晌才见棠月慢吞吞进来，心中火气更甚，开口就是难听的话：“你一个婢女，比我这个当主子的脾气还大。”
棠月不说话，只淡漠地看着他。
“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
陆云川气血上涌，逼近她身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伤处被扯得生疼，棠月忍不住闭眼哼了一声。
陆云川这才注意到，往日白皙的手掌被鲜血浸透，血渍己有些干涸。
掌心满是伤口，嵌着大大小小的瓷片。
他的心被狠狠揪住，急切地问：“怎么回事？手怎么弄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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