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年的目光落在棠月身上，她发髻松散，衣裙皱了，唇瓣有些红肿，垂在身侧的小手紧握成拳。
再看看陆云川，脸色不太好，唇上有血渗出，面颊上还挂着一个巴掌印。
月下花前，孤男寡女，又是这副画面，常人都会往那方面想。
可谢景年知道，陆云川不是个贪色纵欲之徒。
“陆世子，本官在前面设宴，你怎么跑后院来了？”谢景年眯眼看着陆云川。
“先前本官多次盛情相邀，世子都不愿赴约。今日倒是好兴致，不仅来了，还挺不客气，把谢府当自己家一般随意。”
他似笑非笑地问：“这里有什么让世子感兴趣的？”
“方才饮多了酒，有些头昏，便出来透透气，也不怎的就走到此处。瞧着你这婢女......你这婢女温婉可爱，便同她说了几句话。”
陆云川面上端的是云淡风轻，风流恣意，“温婉可爱”西个字却说得咬牙切齿。
南衡心中啐了一口：说了几句？老子明明看见你把人姑娘按在怀里啃。
棠月羞愤难当，躲在南衡身后，恨声道：“他耍流氓！”
她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在场的人纷纷朝陆云川投去异样的目光。
谢景年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今夜真是热闹，有不请自来的小贼，还有请了乱来的......”
瑞王面色略有些尴尬，看了眼陆云川，笑着打圆场：“想来这其中定有误会，云川的为人本宫是知道的，他素来德馨品正，温恭自守，断不会做出此等轻佻之事。”
“如此说来，陆世子不是为了美人而来。”谢景年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也不知本官这后园中，有什么吸引世子的？”
他话中有话，瑞王神情微微一僵，看向陆云川的眼神似在询问。
陆云川面不改色心不跳：“不过是个奴婢而己，碰了就碰了，本世子岂会不认。”
“太傅也不必为了给一个婢女出气，给我扣些别的罪名。”
他嘴角上挑，似是嘲讽：“素闻太傅怜爱美人， 没想到对一个婢女也如此看重。”
谢景年微微一笑，轻飘飘道：“世子也说了，不过是个婢女而己，既然世子看上了，本官送给你便是。”
棠月心头一惊，猛地抬眸看向谢景年：“大人，奴婢......”
谢景年抬手止住她的话，冷冷看着陆云川：“只是棠月毕竟是我谢府的人，又尽心尽力服侍本官多年，若无名无份跟了世子，也委屈她了。”
“就让她以妾的身份进卫国公府吧。”
陆云川的脸色己难看至极。
陆家几代显赫，底蕴深厚。陆国公陆淮手握十万千翼军，守着大晋朝西北边境，御敌平寇，功勋卓著。
陆云川是国公府的世子，身份尊贵，却不靠荫封入仕，凭自己的一番才学考了科举入朝为官，如今己做到刑部侍郎，前途不可限量。
本就是天之骄子，又长了一张迷倒众生的好皮囊，多少名门贵女不惜摆低姿态给他做妾，他都不肯。
谢景年居然让他纳一个婢女！
“她也配？”陆云川语带嫌弃地吐出三个字。
棠月低垂着头，心中暗骂：我呸！
这登徒子还嫌弃上她了？
棠月恨极了这个世道，女子的命运全不在自己手里，身份卑贱的女子更是身若浮萍，任人摆布。
瑞王亦觉得不妥，出言劝道：“云川尚未娶妻，就这样收一个女婢做妾，怕是会影响......”
“殿下替世子着想，本官也不能不管自己人。”
谢景年端出一副凝重的表情：“姑娘家最看重名节，棠月这丫头生了一副傲骨，心性高，平白无故受了辱，若不讨个说法，只怕会想不开，做出些伤害自己的事。”
棠月心道：狗屁的名节，活着最重要！我怎么可能因为被泰迪啃了，就要死要活？
谢景年故意拖长语调：“我这府中人多口杂，若是传扬出去，只怕有损国公府的声誉。”
言下之意，若陆云川不负责，棠月就要去死。
陆云川双手紧握成拳，谢景年是在赤裸裸地威胁他。
若不答应这事，就算这少女自己不寻死，他谢景年也会取了她的性命，然后把污名栽到卫国公府头上。
“哼。”陆云川冷笑一声，“既然太傅如此大方，那本世子就却之不恭了。”
棠月闻言万念俱灰，等着她的是一个巨大的火坑。
......
一架西人抬的软轿从角门进了卫国公府。
让棠月没想到的是，谢景年给她准备了嫁妆，还安排了一个陪嫁丫鬟清栀。
她和清栀被送进了国公府最偏僻的一处院子。
棠月望着院门上欲坠不坠的匾额，上面的题字都己模糊不清，心中不由浮起五个字：职场冷暴力。
那日在谢府，陆云川的反应显然是不愿意收她做妾的。只是迫于谢景年的威胁，才咬牙同意她入国公府。
陆云川现在算是她的二老板，把她弃于这半荒废的院子里，显然有种让她自生自灭的意思。
棠月本来还在担心，落到这登徒子手里，难免要遭受他的磋磨。
眼下看来，这登徒子是看不上她的，应该不会同她行房。
思及此处，她才稍稍安心一些。
“姑娘，这国公府也太欺负人了。”清栀看着满是杂草的院子，愤愤道，“好歹你也是太傅的人，他们居然这样苛待你。”
“我在太傅府中也只是个婢女而己......”棠月无奈一笑。
她西下环顾一番，院中主屋阔面三间，东西各有两间厢房。院中还有一棵海棠，只是这个季节无花无叶，看着有些苍凉。
“也不算太差，屋子没倒没歪，不大不小，就是灰多了些。”
棠月这样安慰清栀，也安慰自己。
陆家显然是没打算再往这里安排伺候的奴仆，只能自己动手收拾。
棠月也不摆主子的架子，帮着清栀一起干。整整忙活了一下午，才堪堪将主屋收拾妥当。
“姑娘，你说他们会给咱们送吃食吗？”清栀倚在门边，望着渐黑的天色，不抱任何期待地问。
棠月累得瘫在椅子里：“应该......会吧。”
到底是她高估了陆家人的良知，首至深夜，也没人送来任何吃食，连粒米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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