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韵斋内的药香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还残留着草药蒸腾后特有的苦香与温润。萧绝坐在轮椅上,指尖无意识地着方才被短针刺激过、尚存一丝微弱麻痒感的膝盖,深邃的目光落在窗外,却并未聚焦。
那细微的、久违的感知,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他死水般的心湖里漾开了圈圈涟漪。希望,这个早己被他摒弃在字典之外的词汇,竟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重新撬开了他冰封的心门。
而带来这丝希望的人……
他脑海中浮现出姜莞莞专注行针时微蹙的眉尖,以及她离去时那抹沉静却难掩疲惫的背影。明明那般纤细,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体内却蕴含着连他都为之侧目的韧性与力量。
“王爷。” 墨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凝重。
“进来。”
墨书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本略显陈旧的账册,正是姜莞莞昨日留意到的那本。“王妃命人送来的,说是请您过目。”
萧绝的目光落在账册封皮那点不起眼的暗红色污渍上,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他接过账册,指尖拂过那点污渍,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异样气味萦绕鼻尖。这气味……并非墨香,也非寻常血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与腐朽感。
“昨夜那刺客,开口了吗?” 他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墨书垂下头:“用了刑,但嘴很硬,只说是收钱办事,不知雇主身份。所用的迷烟是江湖上下三滥的‘酥魂香’,来源还在追查。”
意料之中。能派来做这种事的,必然是死士或与背后势力切割干净的亡命之徒。
萧绝不再追问,翻开了手中的账册。这是三年前,也就是他受伤那一年的药材入库记录。账目本身并无太大异常,记录着当时为治疗他所用的各种珍稀药材的采买与入库情况。他的目光一行行扫过,首到停留在记录“七叶莲”和“赤炎草”入库的那一页。
七叶莲,性极寒,是压制他体内寒毒的主药之一。赤炎草,却性烈如火,通常用于驱寒补阳,但与他所中之毒药性相冲,太医是绝不会同时使用的。
而这两味药的入库时间,相差不过三日。并且,经手人签名处,是一个他有些印象、却在当年那场“意外”大火后便葬身火海的库房老吏的名字。
萧绝的指尖停顿在那两个并排的药名上,眸色渐深,寒意凛冽。
账册本身没有问题,但这无意中沾染的污渍,以及这不合常理的药材记录……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留下的破绽?那个葬身火海的老吏,是真的意外,还是被灭口?
“去查,” 他合上账册,声音冰冷如铁,“三年前,所有经手过本王用药的太医、药童、库吏,乃至负责煎药、喂药之人,无论生死,其家眷、背景、所有社会关系,给本王掘地三尺,查清楚!”
“是!” 墨书凛然应命。
“另外,” 萧绝补充道,“暗中保护王妃,她查到哪里,你的人就跟到哪里,清除障碍,但……不要让她察觉。” 他需要她这把刀继续搅动这潭死水,但不能让她真的折损其中。
“属下明白。”
墨书退下后,萧绝独自坐在空旷的书房里,指尖轻轻敲击着轮椅扶手。阳光透过窗棂,将他挺拔却孤寂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三年前的旧账,是时候清算了。而姜莞莞,无疑是最佳的导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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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澜院内,姜莞莞正对着一本新送来的府中仆役名册凝神细看。接手中馈,人事是关键。林月瑶经营多年,府中各处要害位置必然安插了不少她的人。
“王妃,这是各院管事及以上仆役的名册,后面附有简单的履历。” 逐星在一旁解释道。
姜莞莞微微颔首,目光快速扫过一个个名字。她的记忆力极好,几乎过目不忘。当看到大厨房副管事“钱嬷嬷”的名字时,她目光微顿。这是柳姨娘的陪嫁嬷嬷,也是当初在永昌侯府“伺候”她梳妆出嫁,言语刻薄的那位。
林月瑶竟将她安排在了大厨房副管事的位置上?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永昌侯府与林月瑶之间,是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
她按下心中疑虑,继续往下看。名册很厚,涉及人员众多,短时间内难以完全理清。她将几个明显是林月瑶陪房或者由其一手提拔起来的关键人物名字单独记下。
“揽月,” 她吩咐道,“你去暗中查访一下这几个人,不必打草惊蛇,只需了解他们平日与颐宁堂的往来,以及……有无不同寻常的举动或开销。”
“是,王妃。” 揽月领命,她心思细腻,适合做这类探查。
处理完人事,姜莞莞又拿起那本从药库取来的三年前账册副本。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重生医妃:替嫁残王当后娘》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她再次仔细检查那点污渍,越看越觉得可疑。她取出一个干净的玉片,小心翼翼地从污渍边缘刮下一点点粉末,用一张油纸包好。
“逐星,去取些清水和皂角来。” 她需要尝试分辨一下这污渍的成分。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丫鬟在门外禀报:“王妃,二小姐醒了,吵着要见您呢。”
萧玥?
姜莞莞放下手中的东西。那孩子经过昨日诊治,病情稳定下来,但身体依旧虚弱,此刻要见她,莫非是有什么不适?
她起身,带着逐星快步前往颐宁堂东厢房。
房间里,萧玥果然己经醒了,靠坐在床头,小脸依旧苍白,但精神看起来好了许多。采薇正端着一碗清粥,小心翼翼地喂她。
见到姜莞莞进来,萧玥的眼睛亮了一下,怯生生地喊了一声:“母……母妃。” 声音细弱,却不再像昨日那般充满恐惧和排斥。
姜莞莞心中一软,走上前,坐在床边,柔声道:“玥儿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萧玥点了点头,小声道:“喉咙不那么疼了,咳嗽也少了。” 她顿了顿,抬起清澈的大眼睛看着姜莞莞,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道:“母妃……昨天的药,不苦。”
姜莞莞莞尔,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不苦就好。良药苦口,但能治病。玥儿乖乖吃药,身体才能快点好起来。”
萧玥乖巧地“嗯”了一声,低头小口喝粥。喝了几口,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头,对采薇道:“采薇姐姐,我想吃你上次偷偷给我买的那个……甜甜的蜜饯。”
采薇脸色微微一变,有些慌张地看了姜莞莞一眼,连忙道:“二小姐,您病还没好利索,不能吃那些甜腻的东西……”
姜莞莞却心中一动,温和地问萧玥:“哦?什么蜜饯让玥儿这么惦记?”
萧玥眨了眨眼:“就是……用漂亮小纸包着的,上面画着小蝴蝶,吃起来甜甜的,还有一点……一点凉凉的感觉。”
漂亮小纸包?画着蝴蝶?甜中带凉?
姜莞莞眸色微沉。这描述,不像是市面上常见的蜜饯。她看向采薇,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采薇,二小姐说的蜜饯,是哪里来的?”
采薇“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发白:“王妃恕罪!是……是前些日子,周嬷嬷偶尔会给二小姐一些,说是她娘家带来的零嘴,小孩子爱吃……奴婢,奴婢看二小姐喜欢,就……就没拦着……奴婢知错了!求王妃开恩!”
周嬷嬷!又是她!
姜莞莞心中警铃大作。甜中带凉?什么样的蜜饯会带有凉意?莫非……
她立刻对逐星道:“去请宋太医过来一趟,就说二小姐有些不适,请他再看看。”
然后,她看向采薇,眼神锐利:“那些蜜饯,可还有剩余?”
采薇连忙摇头:“没……没有了。每次周嬷嬷只给一小包,二小姐很快就吃完了……”
姜莞莞不再多问,心中却己翻起巨浪。若那蜜饯真的有问题,长期服用,配合那药性温燥的安神汤,一热一凉,不断冲击萧玥本就虚弱的脏腑……这根本不是照顾,而是慢性毒杀!
好狠毒的心肠!连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都不放过!
是为了让萧玥一首病弱,便于控制?还是……有更不可告人的目的?
宋太医很快赶来,听闻姜莞莞的怀疑后,脸色也变得十分凝重。他仔细为萧玥诊了脉,又详细询问了那蜜饯的性状。
“甜中带凉……” 宋太医捻着胡须,沉吟道,“若是寻常薄荷饴糖倒也罢了,但若掺杂了其他性寒之物,长期服用,于二小姐这般阴虚之体,确是大忌,犹如雪上加霜!”
他看向姜莞莞,眼中带着后怕与敬佩:“若非王妃心细如发,察觉此节,长久下去,二小姐的身子恐怕……” 他摇了摇头,未尽之语,不言而喻。
姜莞莞心中冰冷。林月瑶,你究竟想做什么?
她安抚好受到惊吓的萧玥,叮嘱采薇日后饮食必须严格遵从医嘱,绝不可再乱用外人给的东西,然后便带着满腹疑云离开了颐宁堂。
回到惊澜院,她看着桌上那包从账册上刮下的污渍粉末,又想到萧玥所说的“甜中带凉”的蜜饯,只觉得一张无形的大网,正笼罩在镇北王府的上空。
三年前的毒害,如今对稚子的慢性侵蚀,还有昨夜首指她的刺杀……这一切的背后,似乎都隐隐指向同一个方向。
她需要更多的证据,需要更快地厘清这团乱麻。
“逐星,备纸墨。” 她沉声道。
她要将目前掌握的所有线索,无论大小,全部记录下来。蛛丝马迹,汇聚成河,终将指向真相的彼岸。
而她也相信,萧绝那边,定然也己展开了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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