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柴房醉语泄天机,贵人暗助布迷阵
生药铺那场风波,像石子投入深潭,表面涟漪散去后,水下却暗沉得令人心悸。西门府里的下人如今走路都踮着脚尖,仿佛青石板下埋着会咬人的机关。街面上倒是流传起西门大官人“浪子回头”的佳话——人言可畏,亦可收买,这一点西门庆比谁都清楚。
可他心底那根刺却越扎越深。那封密信,北上的客商,像悬在梁上的冰锥,不知何时就会落下。他加派的人手不仅盯着城门,连城外荒草丛生的古道也安了暗桩,庄客们伏在土坡后,眼睛熬得通红,像等待猎物的野狼。
这日黄昏,天色似泼了墨的宣纸,层层晕开灰翳。西门庆正对着一本泛黄的《北道驿程考》勾画,试图从蜿蜒的墨线里揪出武松的行踪。忽然窗外传来压抑的哭嚎,像被掐住脖子的野猫。
“外头闹什么?”他撂下书卷,指节无意识地敲打着紫檀案几。
春梅掀帘进来,裙裾带起一阵香风:“是看后门的刘老栓,又灌多了黄汤,在柴房抱着柴火喊他死去的婆娘杏花呢。”她撇撇嘴,“还踹翻了水缸,护院要把他扔去野地喂狗。”
西门庆眼前浮起个佝偻身影——那老头总缩在后门石墩上,抱着酒葫芦像抱着救命稻草。有回醉倒雪地里,还是小厮拿草席把他卷回来的。
“带过来。”他忽然想听听醉话。人在混沌时吐露的真言,比清醒时刻意的奉承更刺骨。
两个护院拖进来个烂泥般的人。刘老栓浑身散发着馊酒与陈汗的酸气,眼泪在沟壑纵横的脸上冲出两道泥印子,喉咙里咕噜着:“杏花啊…俺当初要是锁紧门闩…也不至于让人摸黑顺走了东家的血竭…”
西门庆瞳孔微缩。他摆手屏退护院,蹲下身时锦袍下摆浸在酒渍里:“说清楚,哪晚的事?”
老头被这反常的温和骇住,酒醒三分,哆嗦着要磕头。西门庆却递过一盏冷茶:“慢慢说,不罚你。”
许是茶水的温热撬开了记忆,刘老栓混沌的眼里浮起恐惧:“就…就生药铺出事那晚…小人靠在门房打盹,听见墙头窸窸窣窣的…还当是野猫逮耗子…”他突然抓住头发,“可那声夜猫子叫得太瘆人了!像…像吊死鬼扯着嗓子笑!”
“几声?”
“两短一长!对,两短一长!”老头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珠在烛火下泛着油光,“接着就听见库房那边瓦片响…可小人当时腿软得像面条…”
西门庆指尖发凉。他派去的人走的是东侧夹道,而后墙的夜枭啼鸣分明是江湖暗号!这阳谷县里,竟还藏着第三双眼睛!
待鼾声如雷的刘老栓被抬走,西门庆立在庭院里。夜风卷着枯叶打旋,远处更夫沙哑的梆子声像敲在骨头上。他想起王婆前日絮叨的“河北客商脸上带疤”,忽然觉得这县城变成了蛛网,自己竟成了困在中央的飞虫。
正当他对着星空长吁时,家丁捧着个桐木匣子跑来:“是个乞丐扔下的,跑得比耗子还快。”
匣中只有块河滩石,半个巴掌大,黑褐表面用白漆画着个歪扭的箭头,首指北方。西门庆拈起石头,粗糙的棱角硌在掌心,恍惚间竟闻到黄河滩涂的腥气。
【叮!消耗逆袭点10。目标:无名石块。信息:普通河滩石,白漆为三日内所涂,无能量残留。】——连洞察之眼都探不出底细。
他忽然冷笑出声。若真是敌人,何须用这等迂回手段?可若是友人…为何要学阴沟里的老鼠?
指腹着冰冷石块,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劈进脑海:那晚的夜猫子叫,王婆的刀疤脸,如今的指北石…莫非这暗处的势力,本就是冲着打虎英雄来的?
他疾步回房,狼毫笔在宣纸上划出数道墨痕:“告诉王婆,别光盯着生面孔——去找找哪些人总往北门茶摊瞟,哪些人听见马蹄声就捏紧拳头!”
西更天时,烛泪堆满铜台。西门庆盯着地图上蜿蜒的官道,忽然想起幼时见猎人布陷阱:总要留个看似生路的缺口,等猎物自投罗网。而今夜风穿过窗缝的呜咽,多像困兽濒死的哀鸣。
晨光刺破窗纸时,他掬起铜盆里的冷水扑面。水中倒影里那个男人,眼底布满血丝,嘴角却抿成铁线。镜面突然映出多宝格上的陶土玩偶——那是兰儿昨儿偷偷摆上的,说能辟邪。
“来吧。”他对着镜中人轻笑,声音惊飞了檐下麻雀。
(第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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