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县衙暗流蠢蠢动，饼铺香引意外客
接下来的几日，阳谷县表面上一如既往。运河码头的货船照常卸货，街市上的叫卖声依旧喧闹，“武大郎炊饼”铺子门前依旧排着长队。但西门庆却敏锐地感觉到，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涌动得愈发急了。
王婆那边传来消息，说这几日确实有几个瞧着不像本地人的汉子，在茶坊里喝茶时，总会看似无意地打听北边来的客商，特别是身材高大、形貌威武的。其中一个，左边眉骨上果然有道明显的疤痕。
几乎同时，西门庆安排在城外的人回报，在通往清河县的官道旁的一处野店，发现了类似特征的人留下的踪迹，似乎在那里盘桓了两日，像是在等人。
目标越来越清晰了。这些人的确是在等武松！而且，似乎来者不善。
西门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一方面加紧府内的防卫，将护院分成三班，日夜巡逻，尤其是夜间，更是加派双岗。另一方面，他让来福以“加强合作”为名，给武大郎的饼铺也悄悄送去了两个身手不错的年轻伙计，明着是帮忙，暗地里也担着护卫之责。武大郎自是感激不尽，潘金莲知道后，沉默了片刻，难得地没有反对。
这日，西门庆正在书房里揣摩那块神秘石头的含义，管家来福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低声道：“大官人，县衙的李师爷来了，说知县老爷请您过府一叙。”
知县李达天？西门庆眉头一皱。这李知县是个典型的贪官，平日里没少收受西门庆的“孝敬”，两人关系算得上“融洽”。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突然相邀，所为何事？难道也与武松或那伙神秘人有关？
“可知是什么事？”西门庆问道。
来福摇头：“李师爷口风很紧，只说是老爷有要事相商，请大官人务必前往。”
西门庆沉吟片刻。县衙这一趟，恐怕是非去不可。若能从中探听些消息，或是借助官府的力量，或许能有所转机。他整理了一下衣冠，吩咐备轿。
县衙后堂，李知县屏退了左右，只留下李师爷在一旁伺候。他胖乎乎的脸上堆着笑，亲自给西门庆斟了杯茶，显得格外热情。
“西门大官人，近日可好？听说大官人的生意是越发红火了，连带着咱们阳谷县都沾光啊，哈哈。”李知县打着哈哈。
西门庆拱手谦逊了几句，心中却愈发警惕。这李达天是无利不起早的主，这般客气，必有所求。
寒暄过后，李知县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大官人，今日请你来，是有一桩紧要事。近日府衙行文下来，说是有河北方面的要紧案犯，可能流窜到了咱们山东地界，让各州县严加盘查。据说这伙人甚是凶悍，与江湖上的亡命徒多有勾结。”
河北案犯？西门庆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哦？竟有此事？不知是何种案犯，知县老爷可需西门某效劳之处？”
李知县凑近些，声音更低了：“据说是牵扯到一桩劫掠官银的大案！为首的叫什么‘插翅虎’雷横，还有个军师模样的，叫‘智多星’吴用，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府衙严令，若有线索，立刻上报，若能协助擒获，重重有赏！”
插翅虎雷横？智多星吴用？这不是梁山泊的人吗？！西门庆心中剧震！难道那伙神秘人，是梁山的？他们来阳谷县做什么？也是为了武松？还是……另有所图？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故作惊讶道：“竟是如此重犯！知县老爷放心，西门某一定吩咐下去，让铺子里的伙计、庄上的佃户都留心着，一有可疑人物，立刻报官！”
李知县满意地点点头，又意味深长地看了西门庆一眼：“大官人是个明白人。另外……听说大官人近日与那卖炊饼的武大郎走得颇近？”
终于问到正题了！西门庆心道，面上却坦然：“不错。西门某见那武大郎为人老实，炊饼手艺也确实难得，便出资与他合开了间铺子，也算是帮扶乡里，积点阴德。”
“呵呵，大官人仁义。”李知县干笑两声，“只是……本官听闻，那武大郎有个兄弟，名叫武松，早年离家，在外漂泊，据说……也结识了不少江湖人物。大官人与他家往来，还需谨慎些为好，莫要受了牵连。”
这话看似提醒，实则暗含警告和试探！西门庆立刻明白，李知县恐怕也听到了一些风声，甚至可能收到了某种暗示，才会特意点出武松！官府的态度，变得微妙起来。
“多谢知县老爷提醒。”西门庆神色不变，从容应对，“西门某与武大郎只是生意上的往来，对其家事并不深知。若他那兄弟真是安分守己之人，自然无妨；若果真有不法之事，西门某定当第一时间禀报老爷，绝不徇私！”
这番表态滴水不漏，既撇清了自己与武松可能的关系，又表明了配合官府的态度。李知县仔细看了看西门庆的脸色，见看不出什么破绽，便又换上一副笑脸：“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本官也是为大官人着想。来，喝茶，喝茶！”
从县衙出来，坐在回府的轿子里，西门庆的脸色沉了下来。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梁山的人竟然也牵扯进来了！而且官府似乎也收到了消息，态度暧昧。这阳谷县，简首成了一个各方势力角逐的漩涡中心！
他必须更加小心，一步走错，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轿子经过紫石街时，他下意识地掀开轿帘一角望去。正是午后，饼铺的生意依旧红火，武大郎和伙计忙得团团转。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铺子斜对面的一個茶摊上。一个戴着斗笠、看不清面目的汉子，独自坐在那里喝茶，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扫过饼铺。
是那伙神秘人之一？还是梁山的人？或者是……官府的眼线？
西门庆放下轿帘，心中纷乱如麻。他现在看谁都像是别有用心。
回到府中，他立刻召来那个曾跟踪过客栈客商的心腹护院，将李知县提到的“插翅虎”雷横和“智多星”吴用的形貌特征描述了一遍，让他仔细回忆，那客商或其接触的人中，是否有符合的。
护院努力回想，最终摇了摇头：“大官人，小人并未见到形貌如此突出之人。那客商样貌普通，接触的人也多是寻常百姓模样。”
难道梁山的人还没到？或者行事更加隐秘？西门庆挥退护院，独自在书房里踱步。信息碎片太多，却难以拼凑出完整的图像。这种敌暗我明、雾里看花的感觉，最是折磨人。
他走到院中，看着角落里那几株在风雨中顽强绽放的桃花，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倔强。不管来的是谁，是武松，是梁山好汉，还是其他牛鬼蛇神，他都要在这阳谷县站稳脚跟，活下去！
他转身回到书房，摊开纸笔，开始重新规划。之前的计划是基于应对武松一人，现在必须将梁山势力和官府态度等变量考虑进去。他要制定一个更加灵活、更具弹性的方案。
这一写，又是到了深夜。烛火摇曳，映照着他专注而坚毅的侧脸。
窗外，夜枭发出几声凄厉的啼叫，划破寂静的夜空。
山雨，真的要来了。
（第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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