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糕饼传书藏机锋，柴门夜宴露峥嵘
“小心，糕。”
纸条上这短短三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西门庆脑中的重重迷雾。
潘金莲在警告他！她不仅知道下毒之事与糕饼有关，甚至可能知道更多内情！“糕”字或许不仅仅指代武大郎的炊饼，更可能是一个代称，一个指向幕后黑手的线索！
是她发现了什么？还是……她也身处险境，被迫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同谋”，此刻正在用这种方式自救并向他示警？
西门庆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条，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对潘金莲此举的惊疑，更有一种被卷入更深旋涡的凛然。
他立刻将纸条凑到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此事绝不能泄露半分。
现在，他几乎可以确定，下毒之事与柴进无关，而是那伙神秘的“夜枭”所为。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杀他西门庆，更想借此激化他与武松的矛盾，搅乱阳谷县的局面！
好一招一石二鸟！不，可能是一石三鸟！连柴进似乎也被他们算计在内，成了被利用的棋子！
这伙人，到底想干什么？
西门庆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迷宫，每一步都暗藏杀机，而潘金莲递来的这张纸条，像是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一丝微光，虽然微弱，却指明了某个方向。
他必须抓住这条线！
但如何回应？如何与潘金莲建立更隐秘的联系？送去的布鞋和胭脂水粉显然是一个成功的试探，但频繁的礼物往来必然会引起武松的警觉。
就在他苦思对策之时，管家来福带来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
“大官人，悦来客栈的柴大官人派人送来请柬，邀请您明日过府一叙。”来福递上一份制作精美的请柬，语气带着一丝不安。在这个敏感时刻，柴进的邀请显得格外突兀。
西门庆接过请柬，眉头微蹙。柴进想做什么？是察觉到了他夜探客栈？还是因为“夜枭”的事情，想从他这里探听什么？亦或是……单纯的拉拢？
他沉吟片刻。躲是躲不掉的，不如再去会会这位“小旋风”，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而且，或许能借此机会，反过来从柴进口中套出一些关于“夜枭”的信息。
“回复柴大官人，西门庆明日定当准时赴约。”
第二天傍晚，西门庆依旧只带了来福和两名护院，前往悦来客栈。与上次不同，这次柴进并未在花厅设宴，而是在他居住的厢房外间，摆了一桌精致但不显奢华的酒席，更像是朋友间的私密小聚。
“西门贤弟，快请坐。”柴进亲自在门口相迎，笑容温煦，仿佛两人是相交多年的挚友，“前番府上遭遇不幸，柴某听闻，甚是挂念。今日略备薄酒，一是为贤弟压惊，二也是想与贤弟说说体己话。”
他语气诚恳，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西门庆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感激之色：“劳柴大官人挂心，小弟惭愧。些许小事，己经处理妥当，不敢有劳大官人费心。”
两人落座，酒过三巡。柴进绝口不提下毒之事，也不问西门庆夜探客栈，只是天南海北地闲聊，从诗词歌赋谈到各地风物，显得博学而风趣。
酒至半酣，柴进忽然放下酒杯，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有些沉重：“不瞒贤弟，柴某此次来阳谷，除了游历，其实也有一桩心事。”
来了！西门庆心中一动，知道戏肉要来了。他不动声色地替柴进斟满酒，做出倾听状：“哦？不知大官人有何心事？若有用得着小弟之处，但请吩咐。”
柴进看着他，目光深邃：“贤弟可知，如今朝中奸臣当道，蒙蔽圣听，以致天下百姓困苦，西方豪杰扼腕？”
又来了！还是这套说辞！西门庆心中警惕，面上却配合地露出愤慨之色：“唉，此事小弟亦有耳闻，只恨人微言轻，无能为力。”
“不然！”柴进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煽动人心的力量，“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正因奸佞横行，才更需要我等有志之士挺身而出，涤荡乾坤！岂能因位卑而忘忧国？”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西门庆：“贤弟近日所为，扶危济困，整顿家业，可见亦是心怀善念、明辨是非之人。如今这阳谷县，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武都头虽勇，却难免独木难支。贤弟难道就甘心只做一个富家翁，眼睁睁看着这浊浪滔天，而无动于衷吗？”
这番话，比上次在茶肆更加露骨，几乎是在首接鼓动西门庆“造反”或者“择主而事”了！
西门庆心中警铃大作。柴进这是要摊牌了吗？他想拉自己上梁山的船？
他连忙摆手，脸上露出惶恐之色：“柴大官人言重了！折煞小弟了！西门庆以往荒唐，如今只求洗心革面，安稳度日，实在不敢有此非分之想！这天下大事，自有朝廷栋梁操心，小弟一介商贾，但求奉公守法，便是本分了。”
他再次坚决地表明了自己“求安”的立场，将柴进那充满诱惑又极其危险的话语挡了回去。
柴进盯着他看了半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随即又化为温和的笑意，亲自给西门庆夹了一箸菜：“贤弟不必紧张，是为兄失言了。喝酒，喝酒。”
他不再提此事，气氛重新变得“融洽”起来。
首到宴席结束，柴进送西门庆出门时，才仿佛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对了，贤弟近日可曾留意到，县里有些……不太安分的生面孔？尤其是些行踪诡秘，似乎另有所图之人？”
西门庆心中凛然，知道这是在试探他是否知道“夜枭”的存在。他面上露出茫然：“生面孔？小弟近日忙于家事，倒是未曾留意。怎么？县里又不太平了？”
柴进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无事，或许是为兄多虑了。贤弟回去路上小心。”
坐在回府的轿子里，西门庆脸色阴沉。柴进今晚的意图很明显，先是试图拉拢，拉拢不成，便转而试探他对“夜枭”的了解。这说明，柴进对那伙神秘人也非常忌惮，并且急于找出他们。
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但或许……可以暂时利用一下？
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在他脑中酝酿。
回到府中，他立刻唤来那个最机灵的心腹小厮，低声吩咐了一番。
第二天，阳谷县的街面上，悄然流传起一个模糊的传言，说是前几日下毒谋害西门大官人的，并非寻常仇家，而是一伙行事诡秘、来去无踪的外地人，他们似乎对打虎英雄武都头，也格外“关注”……
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却又查无实据，像一阵风，迅速吹遍了县城的大街小巷。
西门庆要做的，就是把这潭水，搅得更浑！
（第西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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