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的冰冷地面仿佛要吸走他最后一丝热气。凌云天像一滩烂泥般瘫在那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那口喷出的鲜血在胸前凝结成暗红色的冰痂，散发着铁锈般的腥气。
但他顾不得这些。
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内视之中，死死地“盯”着丹田深处那丝刚刚诞生的、比发丝还要纤细、却散发着微弱灼热气息的本源之气——源力。
它太微弱了，微弱到似乎下一刻就会熄灭。但它又如此真实，与他过往炼气期的灵力截然不同。它更凝聚，更内敛，带着一种扎根于生命深处的厚重感。
这就是凝源境的力量？这就是仙路的起点？
狂喜只持续了一瞬，就被更巨大的虚弱和痛苦淹没。
为了点燃这一点微光，他几乎付出了所有。练气大圆满的修为此刻十不存一，经脉如同被洪水冲刷过的河床，布满裂痕，稍微引动一丝灵气都痛彻心扉。身体更是虚弱到了极点，寒冷和饥饿感变本加厉地袭来。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糟糕透顶。这丝源初之气如同无根之萍，若不能尽快稳固，随时可能消散，而他也将彻底废掉，甚至可能伤重不治。
必须补充！必须疗伤！
灵石？丹药？那是梦里才有的东西。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个被他啃了一半、硬得像石头的杂粮馍上。
以往，他依靠这些凡俗食物，仅仅是为了维持最基本的生存，对抗饥饿。它们提供的能量对于修炼来说，杯水车薪，甚至因为蕴含杂质，还需要耗费灵力去缓慢排除。
但现在，他有了源力，哪怕只有一丝。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滋生。
既然源力是生命本源之力，能否……能否炼化这些粗糙的食物，提取其中最微末的、对生命有益的精气，来滋养这丝源力，修复身体？
没有前人指导，没有功法借鉴。全凭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狠劲和对那丝源力的本能渴望。
他挣扎着，用颤抖的手抓起那半个冰冷的杂粮馍，艰难地塞进嘴里。用尽力气咀嚼着，混合着血沫，吞咽下去。
然后，他闭上眼睛，忍着经脉的剧痛，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丝微弱得可怜的源力，流向胃部。
过程比想象中更加痛苦和艰难。源力太过微弱，对那粗糙食物中蕴含的、同样微薄且混杂的能量，提炼效率低得令人发指。而且每一次引导，都像是在用锉刀刮擦着他受损的经脉。
额头上刚刚干涸的冷汗再次渗出，身体因为痛苦而微微痉挛。
但他死死咬着牙，坚持着。
一点，一点，如同蚂蚁搬家，如同滴水穿石。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几乎要再次晕厥过去时，一丝比源力本身更加细微、却带着温养气息的暖流，终于被从那杂粮馍中提炼出来，融入了那丝源力之中。
源力似乎……壮大了一根头发丝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同时，一股极其微弱的暖意，也随之散开，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从仙二代到天道打工人 稍稍驱散了一丝他脏腑间的寒意。
有效！
虽然效果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过程痛苦万分，但这确确实实是有效！
凌云天灰败的眼中，猛地迸发出一抹骇人的亮光！那是一种在无尽黑暗中看到一丝萤火般的、近乎偏执的希望！
从这一刻起，他看待食物的眼光彻底变了。
它们不再仅仅是填饱肚子、维持生存的东西，而是成了他修炼的“资源”， albeit 是最劣质、最难啃的资源！
第二天，他再次出现在码头。
身体依旧虚弱，脚步依旧虚浮。但当监工鄙夷地将沉重的麻袋扔到他肩上时，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纯粹靠意志硬扛。
他咬着牙，忍着剧痛，分出一丝心神，尝试着调动那丝微弱的源力，不是去对抗重量，而是去融入肌肉的收缩，去感知发力技巧，去最大限度地节省体力，甚至……去极其缓慢地吸收那沉重劳作对肉身造成的压力，将其当成一种另类的锤炼！
同时，他领到那枚冰冷的铜板后，不再仅仅换取最难下咽的杂粮馍。他会仔细权衡，偶尔会多扛几袋，换一碗能看到几点油花、飘着几片烂菜叶的热汤。他会端着碗，蹲在角落，如同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般，小口小口地吞咽，同时暗中运转那丝源力，拼命榨取着汤水里那微不足道的热量和精气。
夜晚的破庙，成了他的炼狱和道场。
寒冷？他尝试引导源力去对抗，哪怕只能温暖一小片肌肤。
饥饿？他咀嚼着最粗糙的食物，用源力艰难炼化。
剧痛？他将其视为磨练意志、熟悉源力操控的磨刀石。
进步缓慢得令人绝望。那丝源力的增长，微乎其微，几乎感觉不到。身体的伤势恢复得极慢。
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对那丝源力的操控，在这一次次痛苦笨拙的尝试中，变得细腻了那么一丝丝。他能更精准地引导它去往需要的地方，更能忍受修炼带来的痛苦。
更重要的是，那种将自身置于绝境，从凡俗之物中强行榨取力量的感觉，让他生出一种近乎野蛮的掌控感。
命运将他踩入泥泞，他却要在这泥泞中，刨出能让自己活下去、爬出去的根须！
一天，两天……
他依旧衣衫褴褛，依旧满身污垢，在码头上做着最苦最累的活，被监工呼来喝去，被其他苦力视为古怪的哑巴。
没有人知道，这个看起来随时可能倒毙的少年体内，正进行着一场怎样艰苦卓绝的战争。
没有人知道，那微弱的、源自生命最本源的星火，正在这具破败的躯壳里，承受着风霜雨雪，却顽强地、一点点地，试图燃烧起来。
代价是巨大的。他比以往更加消瘦，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窝深陷，唯有那双眼睛，在偶尔抬起时，会闪过一种深藏的、冰冷的火焰。
那火焰，名为生存，名为仇恨，名为一种绝不向命运低头的、偏执的坚韧。
微光之价，沉重无比。
但他，付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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