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长的影子在地上缓缓蠕动，像一条无声的毒蛇，朝她的方向爬来。
苏晚的呼吸在这一刻几乎完全停滞。她的脊背紧贴着冰冷的柜壁，手指死死攥住袖中的钢尺，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她没有动，甚至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发出的任何一点声音，都会惊动那道诡异的影子。
影子越来越近。
她能感觉到，那不是人的影子。
它的形状在不断变化，边缘像被水浸湿的墨，模糊、扩散，又重新聚拢。
就在影子即将触碰到她的鞋尖时，一阵压低的对话声，忽然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
那声音极轻，却像一把钩子，瞬间勾住了她的神经。
“天成……我们会不会做得太绝了？”
这是柳青青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我……我老是听到里面有声音……”
“闭嘴！”
赵天成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像一块冻硬的石头砸在地上，“她死了！你听不懂吗？死了！”
苏晚的瞳孔骤缩。
——他们还在这里。
——他们没有走。
柳青青似乎被他的语气吓住了，沉默了几秒，才带着哭腔小声说：“可是那份遗产转让协议……她还没签啊……”
“协议？”赵天成冷笑了一声，“放心，她的签名，我会想办法拿到的。只要拿到手，我们就能远走高飞。谁会知道是我们做的？”
苏晚的耳边，仿佛有无数根冰针同时刺入。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在她的心口反复切割。
她曾以为，赵天成对她的温柔是真的。
她曾以为，柳青青是她最亲密的闺蜜。
可现在，她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他们精心算计的猎物。
愤怒像火山岩浆，在胸腔里翻涌、膨胀，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束缚。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勉强保持着清醒。
不能冲动。
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缓缓抬起头，透过停尸间半掩的门缝，望向走廊。
走廊里光线昏暗，墙壁上的油漆因年久失修而剥落，露出一块块暗黄色的水泥。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忽明忽暗，发出轻微的滋滋声。走廊尽头，柳青青和赵天成的身影隐约可见。
柳青青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双手抱在胸前，身体微微颤抖。赵天成则站在她对面，双手插在口袋里，脸上是一副冷漠的神情。
苏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的目光在走廊里快速扫过，寻找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停留在了停尸间门口的一辆器械推车上。
那是一辆不锈钢材质的推车，上面放置着一些解剖工具和清洁用品。推车的一侧，挂着一把细长的不锈钢尺子，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苏晚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丝弧度。
她悄悄挪动身体，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冰冷的地面摩擦着她的膝盖，带来刺骨的疼痛。她伸手，握住了那把钢尺。
冰凉的触感，让她混乱的大脑瞬间清醒了几分。
这是武器，也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她开始分析眼前的局势。
赵天成和柳青青站在走廊尽头，距离她大约二十米。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紧张，柳青青明显处于恐惧和不安之中，而赵天成则显得焦躁而不耐烦。
这是一个机会。
恐惧会让人犯错。
而她，需要的就是他们犯错。
苏晚缓缓站起身，躲在门后的阴影里。她屏住呼吸，仔细聆听着他们的对话。
“你听到了吗？”柳青青忽然说，声音里带着惊恐，“好像……有人在里面……”
赵天成皱了皱眉，“别自己吓自己。这里除了我们，没有别人。”
“可是我真的听到了！”柳青青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好像是……脚步声……”
苏晚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她悄悄伸出手，轻轻推动了一下停尸间的门。
“吱呀——”
一声极轻的门轴转动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柳青青和赵天成同时转过头，望向停尸间的方向。
“谁？！”赵天成厉声喝道。
苏晚没有回答。
她缓缓后退一步，躲到了门的另一侧。她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却出奇地冷静。
她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暴露。
她要让他们先一步崩溃。
走廊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然后，是赵天成略显迟疑的声音：“青青，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别……别去！”柳青青抓住了他的手臂，声音颤抖，“万一……万一真的有鬼呢？”
“有鬼？呵。”赵天成甩开她的手，“这个世界上哪来的鬼？我看你是吓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迈步向停尸间走来。
苏晚屏住了呼吸。
她的右手紧紧握着钢尺，左手悄悄摸到了门后的一个金属开关——那是控制停尸间内部灯光的开关。
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距离。
五米……西米……三米……
就在赵天成即将走到门口的瞬间，苏晚猛地按下了开关。
“啪！”
停尸间里的灯，瞬间熄灭。
走廊里的灯光，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刺眼。赵天成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脚步也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他喃喃自语，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不安。
苏晚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
她猛地拉开门，身体像猎豹一样冲了出去，手中的钢尺首指赵天成的喉咙。
“啊——！”
柳青青的尖叫声，在走廊里炸开。
赵天成显然没有料到会有人从里面冲出来，他的眼睛猛地瞪大，身体向后倒去。苏晚的钢尺擦着他的耳边划过，“啪”地一声打在了墙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虽然没有击中要害，但这一击己经足够让他感到恐惧。
“你……你没死？！”赵天成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苏晚冷笑了一声，“很失望吗？”
她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刀，从赵天成的脸上划过，然后落到了柳青青身上。
柳青青吓得连连后退，双手胡乱挥舞着，“不是我！不是我！是他！都是他让我这么做的！”
“闭嘴！”赵天成怒吼一声，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就去夺苏晚手中的钢尺。
苏晚早有预料。她身体微微一侧，巧妙地避开了他的手，同时用膝盖狠狠顶向他的腹部。
“呃！”
赵天成闷哼一声，身体弯成了一个虾米。
苏晚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她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狠狠撞向墙壁。
“砰！”
一声闷响，赵天成的身体软软地滑落在地。
走廊里，只剩下柳青青急促的呼吸声和苏晚冰冷的心跳声。
苏晚缓缓转过头，看向柳青青。
柳青青吓得跪倒在地，双手不停地挥舞着，“晚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朋友？”苏晚的声音冷得像冰，“你配吗？”
她一步步走向柳青青，手中的钢尺在灯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
就在这时，整条走廊的灯光猛地闪烁起来。
电压不稳的滋滋声中，隐约夹杂着一声从告别厅方向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女人叹息。
苏晚的脚步，停住了。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来了。
——真正的“它”。
走廊里的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灯光忽明忽暗，将柳青青惊恐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
苏晚缓缓举起钢尺，声音低沉而冰冷：“看来，我们的‘聚会’，要多一位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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