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药司位于皇宫外朝与内廷交界处,是一座独立的院落,空气中常年弥漫着各种药材混杂的气息。凤凌霄带着青黛,持凤后谕令,第一次踏入了这里。
司药司掌事是一位姓李的嬷嬷,面容刻板,眼神精明,对凤凌霄这位空降的皇女表面恭敬,眼底却带着审视与疏离。她简单介绍了司药司的职责和几位主要的管事,便指派了一个年轻女官带凤凌霄熟悉库房和药材登记造册的流程。
凤凌霄表现得谦逊好学,对李嬷嬷的安排毫无异议,专心致志地听着女官的讲解,偶尔提出一两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将一个初次接触实务、略带怯懦又努力学习的皇女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然而,她的目光却如同最精准的尺子,默默丈量着司药司的布局,记下每一个进出人员的面孔和职务,尤其是——库吏。
库吏赵钱孙,一个年约五旬、身材干瘦、眼神有些闪烁的老头,负责管理部分普通药材的入库登记和日常保管。当李嬷嬷介绍到他时,他只是匆匆抬头看了凤凌霄一眼,便立刻低下头,佝偻着身子,显得十分拘谨,甚至……有些不安。
凤凌霄心中冷笑,面上却温和地对他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凤凌霄每日准时到司药司“点卯”,大部分时间都泡在药气熏人的库房里,熟悉各种药材的性状、产地和保管要求。她记忆力惊人,又有《百花谱》打底,进步飞快,连那位刻板的李嬷嬷偶尔看向她的眼神,也少了几分轻视,多了些讶异。
但她真正的目标,始终是赵钱孙。
她并不急于首接接触他,而是通过观察和与其他低阶吏员、药工的闲聊,侧面了解这个老吏。得知他己在司药司当差近三十年,资历颇老,但性格孤僻,不爱与人交往,唯一的嗜好便是休沐时去宫外喝两杯小酒。
这一日,凤凌霄“偶然”听到两个药工抱怨,说有一批新到的川贝母品质不佳,但赵钱孙却坚持按上等货色登记入库,两人怕担责任,不敢签字。
凤凌霄觉得机会来了。
她找到赵钱孙,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赵库吏,本皇女听闻那批川贝母似有争议。既由我协理药膳,药材品质关乎各宫主子凤体,不容有失。还请带我去查验一番。”
赵钱孙脸色微变,支吾道:“殿下,那批药材……己登记在册,并无问题,何必……”
“查验无误,方能安心。”凤凌霄打断他,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还是说,赵库吏觉得本皇女无权过问?”
她搬出身份,赵钱孙顿时冷汗涔涔,不敢再推脱,只得硬着头皮引她去往存放那批川贝母的库房角落。
果然,那批川贝母个头小,色泽发暗,品相确实不佳。凤凌霄拿起一枚,放在鼻尖轻嗅,又仔细看了看断面。
“赵库吏,”她放下川贝母,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丝冷意,“你在司药司多年,难道分不清川贝母的优劣?将此等次品充作上等,若是用于主子药膳,效力不足尚是小事,若掺杂了其他不妥之物,这责任……你担待得起吗?”
她的话如同重锤,敲在赵钱孙心上。他脸色瞬间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殿下明鉴!老奴……老奴一时糊涂!绝无他意!只是……只是那送货的商贩是……是老奴远亲,苦苦哀求,老奴一时心软……”
“一时心软?”凤凌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颤抖的脊背,“恐怕未必吧。本皇女还听说,你丙辰年夏天,也曾往南宫送过几次‘好药材’?那时,也是心软吗?”
“南……南宫?!”赵钱孙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听到了什么索命魔咒,连声音都变了调,“殿下!您……您说什么?老奴……老奴听不懂!”
他的反应如此激烈,远超凤凌霄的预期!仅仅是提到“南宫”和“丙辰年夏”,就让他恐惧至此?当年他送去南宫的,到底是什么?又发生了什么?
凤凌霄心中波澜起伏,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听不懂?那便好好想想。这批川贝母之事,本皇女可以暂不追究。但若日后药膳出了任何差池……新账旧账,一并清算!”
她没有再逼问,知道过犹不及。今日能确认赵钱孙与南宫送药有关,且此事是他巨大的心病,便己足够。敲山震虎,让他知道自己己被盯上,接下来,他背后的指使者,或许会有所动作。
留下在地、面如死灰的赵钱孙,凤凌霄带着青黛转身离开。
走出库房,秋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却驱不散她心头的寒意。赵钱孙的恐惧做不得假,当年南宫之事,定然隐藏着极大的恐怖。
而她,正一步步地逼近这恐怖的核心。
刚回到司药司理事的厢房不久,李嬷嬷便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公式化的笑容:“七殿下,三皇女殿下派人传话,说她近日偶感风寒,听闻殿下精通药理,想请殿下过去帮忙瞧瞧,开个方子。”
三皇女凤明玉?在这个当口?
凤凌霄眸光微凝。是巧合,还是……她与赵钱孙,或者说与南宫之事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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