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发黑的碎布片和水井符号，像一块沉重的巨石投入凤凌霄心湖。胡嬷嬷的回应既隐晦又明确——她听懂了凤凌霄的试探，并且给出了指向性的线索，但这线索背后，是更深沉的黑暗与危险。
凤凌霄不敢有丝毫大意。她将碎布片小心收好，反复研究。布料粗糙，是低等宫女常用的那种，颜色因年代久远和污渍难以辨认，但边缘那参差不齐的撕裂口，却隐隐透着一种挣扎的绝望。
这很可能就是那个哑女遇害时身上所穿衣物的一部分！胡嬷嬷将此物送来，是在告诉她，哑女之死确有冤情，而且……她手中可能掌握着更多证据。
但胡嬷嬷为何不首接言明？她在顾忌什么？是怕隔墙有耳，还是此事牵扯太大，连她这个重华宫掌事嬷嬷都不敢轻易触碰？
凤凌霄意识到，想要从胡嬷嬷那里得到更多信息，必须展现出足够的诚意和能力，证明自己并非一时好奇，而是真有决心和能力揭开这陈年旧案。
她需要更多的筹码。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那本《宫廷女官记事》残本。既然胡嬷嬷曾是南宫（揽月阁）的旧人，那么这本记载前朝宫闱琐事的笔记，或许能提供更多关于胡嬷嬷本人，以及当年南宫情况的线索。
她逐字逐句地仔细翻阅，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在笔记后半部一些关于宫女调配、赏罚记录的零散记载中，她果然发现了几处与“胡姓宫女”相关的记录。
记录显示，这位胡姓宫女（很可能就是现在的胡嬷嬷）在前朝末期曾在揽月阁当差，以其沉稳细心颇得当时主管嬷嬷的赏识。但在某次记录中，却隐约提到她因“目睹不当之事，受惊过度”，病了一场，之后不久便被调离了揽月阁，去了当时的皇后（现今太后）宫中。
“目睹不当之事，受惊过度”……凤凌霄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这“不当之事”，是否就是指哑女被害？胡嬷嬷是目击者？正因为目睹了那场谋杀，她才被调离是非之地，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对哑女之事耿耿于怀，暗中保留了证据？
这个推测让凤凌霄的心跳加速。如果胡嬷嬷真是目击者，那她可能就是解开南宫之谜，甚至触及前朝血脉实验真相的关键人物！
但如何能让胡嬷嬷开口？仅仅依靠一块碎布片的默契还不够。
凤凌霄沉思良久，决定双管齐下。
一方面，她继续通过修炼“凝神御气”之法巩固自身，同时开始尝试炼制一些更具针对性、能防身乃至反击的药物。《百花谱》上记载了几种利用常见草药调配的、具有短暂致幻或麻痹效果的药粉和药雾，虽然威力有限，但关键时刻或可出其不意。
另一方面，她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中间人，一个既能取信于胡嬷嬷，又不会引起其他人怀疑的桥梁。五皇女凤灵儿虽然好用，但心思单纯，不宜让她卷入过深。
她想到了一个人——萧墨言。
他是她的王夫，身份特殊，与前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那夜他的人在南宫附近出现，表明他对此事并非毫不知情。或许……可以尝试与他进行有限度的合作？至少，探探他的口风。
然而，没等凤凌霄想好如何与萧墨言接触，一个意外的消息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太后因凤凌霄进献的“百岁清心露”确实效果不错，心情愉悦，竟在闲谈中对女皇提了一句，赞七皇女“虽居深宫，却有一片纯孝之心，且于药理上似有几分灵性”。
这本是一句随口的夸赞，但在有心人听来，却意义非凡。
很快，凤后便以“太后赏识，宫中亦需懂得调理之人协理药膳”为由，下了一道谕令：着七皇女凤凌霄，即日起，可酌情参与部分宫廷药膳的甄选与调配事宜，暂由司药司从旁协助。
这道谕令，看似给了凤凌霄一个不大不小的体面，让她从完全透明的状态，有了一丝微弱的“存在感”。但凤凌霄却从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凤后此举，是顺势而为示好太后？还是……想将她拉到明处，更方便某些人监视甚至下手？毕竟，参与药膳事宜，意味着她将有更多机会接触各宫人员，但也意味着她将暴露在更多目光之下，一旦出事，责任也更难推脱。
是机遇，也是陷阱。
凤凌霄接旨谢恩，心中己有了计较。既然被推到了台前，那她便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司药司掌管宫廷药材，那里或许有她需要的某些稀有草药，而且……那里的人员构成复杂，或许也能找到一些可用的信息渠道。
就在她准备前往司药司熟悉事务的前夜，静思苑再次收到了匿名的馈赠。
这一次，是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泛黄的纸条，被一枚普通的石子压在窗台下。
纸条上只有一行娟秀而略显急促的小字：
“司药司库吏，赵钱孙，曾于丙辰年夏，奉命往南宫送药三次。”
丙辰年……正是前朝覆灭前的那一年！也是哑女“意外”身亡的大致时间！
南宫送药？送的什么药？给谁送药？
凤凌霄握着这张纸条，眼神锐利如刀。
胡嬷嬷……或者她背后的人，正在一步步地将线索指引到她的面前。
而司药司，这个她即将踏入的地方，似乎就是下一个风暴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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