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静思苑，凤凌霄立刻屏退左右，独自在灯下展开了那枚从玉明殿座椅下取得的细小纸卷。
纸上字迹娟秀而简洁，正是二皇女凤清音的笔迹，只有寥寥数语：
“明玉之言，半真半假。毒非天授，乃人为。欲知母事，可寻冷宫废妃周氏。慎之。”
短短两行字，却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
三皇女的话是半真半假——寒毒确实存在，且与原主母亲有关，但并非简单的“遗传”或“报应”，而是“人为”！这印证了凤凌霄之前的猜测！
而关键人物，指向了冷宫的一位废妃周氏！
冷宫……那里是宫廷最阴暗、最被遗忘的角落，聚集着因各种原因被帝王厌弃的妃嫔。这位周氏，为何会知道前朝公主的事情？
凤凌霄脑中飞速搜索着关于周氏的记忆。原主深居简出，对宫中人事了解极少，似乎只在很久以前，隐约听过宫人议论，说冷宫有位周嫔，是因多年前牵扯进一桩“巫蛊”大案而被废黜的……
巫蛊？前朝公主？这两者之间会有关联吗？
二皇女在此刻给出这条线索，用意深远。她是在借凤凌霄之手去探查真相？还是想将冷宫这潭死水也搅动起来？
无论如何，这确实是目前最明确的方向。冷宫虽险，但比起南宫禁区和司药司的赵钱孙，那里的防备或许相对松懈，也更适合她这种“不起眼”的皇女暗中活动。
她将纸条就着灯火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此事必须万分谨慎，绝不能让人察觉她与冷宫有所牵连。
是夜，秋雨骤至，敲打着窗棂，带来阵阵寒意。
或许是因为白日里凤明玉那番关于“母亲”和“寒毒”的恶毒话语，又或许是这凄冷的夜雨勾起了深藏的回忆，凤凌霄躺在床榻上，竟久违地陷入了梦魇。
梦中不再是混沌一片，而是浮现出一些极其模糊、却又带着刺骨寒意的片段……
……一个极其华丽的宫殿，空气中却弥漫着浓郁的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一个穿着素白衣裙、容貌绝美却脸色苍白的女子，紧紧抱着一个襁褓，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绝望……
……几个面目模糊、穿着宫装的身影围在床边，似乎在逼迫着什么……
……那女子猛地抬头，看向某个方向，眼神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血液，溅落在苍白的衣襟上和……襁褓上……
……彻骨的寒意，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小小的身体……
“啊！”
凤凌霄猛地从梦中惊醒，坐起身，大口地喘息着，额头上布满冷汗，心脏狂跳不止，那股梦中感受到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似乎还残留在西肢百骸。
那是……原主幼年时的记忆碎片吗？那个白衣女子……就是她的生母，前朝公主？她在临死前经历了什么？那些逼迫她的人是谁？那口喷出的鲜血和随之而来的寒意……就是寒毒的来源吗？
梦境虽然模糊，但那刻骨的恨意和绝望，却如此真实地传递给了凤凌霄。
她蜷缩起身体，抱紧双膝，试图驱散那梦魇带来的冰冷。窗外雨声淅沥，更添凄清。
不能再等了！她必须尽快去见那个冷宫的周氏！母亲的冤屈，寒毒的真相，她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然而，冷宫并非善地，守卫再松懈，也不是她可以随意进出的。她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一个能让她短暂进入冷宫区域而不引人怀疑的理由。
她想起过几日便是“寒衣节”，宫中照例会有祭祀、施舍等仪式。按照旧例，会有僧侣或女冠入宫，为那些无人祭奠的孤魂野鬼，包括冷宫中的废妃们，诵经超度。或许……她可以借此机会？
她需要好好筹划一番。
第二天，凤凌霄便以“近日噩梦频频，心神不宁，欲为宫中早殁之人祈福”为由，向凤后宫中递了帖子，请示可否在寒衣节当日，随同诵经的女冠一同，前往冷宫外围的祭坛上香祈福。
这个请求合情合理，既体现了她的“仁善”，又不会过分逾越规矩。凤后很快便准了，还赞了她一句“有心了”。
契机己然创造。
寒衣节前夜，凤凌霄再次检查了随身携带的各种药物和防身工具。她知道，冷宫之行，绝不会平静。
而此刻，在皇宫另一座华美的殿宇中，三皇女凤明玉正听着心腹宫女的禀报。
“殿下，七皇女己获准，明日寒衣节将随女冠前往冷宫祈福。”
凤明玉把玩着一支金簪，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冷宫？她倒是会找地方。本皇女倒要看看，她想去那鬼地方，找什么‘福’！派人盯紧了，若她敢接触不该接触的人……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
雨，依旧在下，冲刷着宫墙，也仿佛在预示着明日即将到来的、更加激烈的暗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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