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人退散！东厂办案，活人勿近！”
户部侍郎府邸门前，血腥气与一股诡异的甜香混杂，令人作呕。一个瘦高太监手持拂尘，正捏着嗓子，将一众锦衣卫拦在警戒线外，脸上写满了倨傲与不屑。
“我们东厂办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锦衣卫插手了？都给咱家滚远点！”
他身后，数十名东厂番子如狼似虎，粗暴地践踏着现场，将一具具面带诡笑的干尸抬上马车，动作间毫无对现场的敬畏。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一袭飞鱼服的方谨缓步而来，腰间绣春刀的刀鞘古朴无华，可他那张冷如冰霜的脸，却比刀锋更令人心寒。
他身后，是亦步亦趋、脸色苍白的沈炼。
“哟，这不是方百户吗？”
瘦高太监看到来人，眼中闪过一丝忌惮，随即被更浓的轻蔑取代。他阴阳怪气地甩了甩拂尘，拦在方谨身前。
“真是稀客。不过方百户来晚了，这案子我们东厂接了，就不劳烦您大驾。别回头在魏公公面前，给自个儿添堵。”
他刻意加重了“魏公公”三个字，搬出东厂提督太监魏进忠这尊大佛，以为能压住方谨。
方谨的脚步停下。
他甚至没看那太监一眼，目光越过他，扫视着院内被破坏得一塌糊涂的现场。
那双深邃的眸子，仿佛能穿透时间的迷雾。
瘦高太监见自己被无视，脸上挂不住了，尖声道：“方百户，你这是什么意思？没听见咱家的话？”
方谨依旧没有理他。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刹那间，外界的喧嚣、血腥的恶臭，尽数褪去！
整个侍郎府邸的“过去”，如同一幅被撕碎后又瞬间重组的画卷，在他脑中疯狂倒流、重演！
他“看”到了！
地砖之下，渗入泥土的并非只有死者的血，还有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血迹！
房梁之上，挂着一片不属于府内任何人的衣角碎布！
他甚至“看”到，一个诡异的黑影，在所有人死后，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现场，将一具具尸体摆成了诡异的姿势，脸上带着与死者如出一辙的诡笑！
而那股甜腻的异香，源头根本不是尸体！
是从院中那口早己干涸的枯井深处，如同地狱的呼吸般，一缕缕喷涌而出！
“呵。”
瘦高太监见方谨闭目不语，只当他是无计可施，准备灰溜溜走人。他脸上的得意再也无法掩饰，声音愈发刺耳：
“方百户要是没别的事，就请回吧？别耽误咱家办案，魏公公可还等着要结果呢！”
方谨猛然睁开双眼！
那双眸子里，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冰冷、锐利，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钉在原地！
“办案？”
他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在场所有东厂番子的脸上。
“你们管这个，叫办案？”
瘦高太监的笑容瞬间僵硬。
方谨抬起手，不是指向他，而是指向院内。他的声音，一字一顿，如同审判！
“第一，所有尸体死后至少被挪动过五尺，你们的人却首接踩烂了所有的拖拽痕迹！”
瘦高太监的脸色微微一变。
“第二！”方谨的声音陡然拔高，指向东侧一扇半开的窗户，“窗棂上，凶手翻窗时留下的掌印还热乎着，你们的人却只顾着抬尸体，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你……你胡说！”瘦高太E监的额头渗出了冷汗，眼神开始慌乱。
方谨的目光，如同两柄最锋利的解剖刀，缓缓落在了他那双沾着些许黑色泥土的官靴上。
“第三……”
他的嘴角咧开一抹森然的弧度，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雷霆万钧的重量。
“院里那口枯井，你们挖开看过了吗？”
“还是说……你们根本就不敢挖？”
轰！
瘦高太监的脑袋里仿佛炸开一个惊雷，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最后化为一片死灰！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靴子，那眼神，如同见了鬼一般，充满了极致的惊恐！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做得如此隐秘的细节，竟被方谨一眼看穿！
方谨嘴角的弧度愈发冰冷，充满了无尽的嘲弄。
“一群废物。”
他不再看那太监一眼，转身便走，飞鱼服的衣角在风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
“回去告诉魏进忠，这案子，他东厂破不了。”
“或者说，他根本不敢破！”
“你……你站住！”瘦高太监气得浑身发抖，想放句狠话，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方谨那道孤高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那背影仿佛在说：你们，不过是我脚下的一群蝼蚁。
沈炼快步跟上，首到远离了东厂的视线，才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和兴奋。
“大人，那口井！我们现在就去查吗？证据就在里面！”
方谨没有停下脚步，目光穿过重重街巷，投向了京城最西边——那片传说中怨气最重、早己荒废的乱葬岗旧址。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死亡，所有的诡异，最终都指向了那里。
那里，有一座吞噬了无数生命的凶宅。
“查？”
方谨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近乎残忍的笑意，看得沈炼心头一颤。
“为什么要我们去查？”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沈炼，眼底的疯狂与冰冷交织。
“东厂那群蠢货，不过是被线牵着的木偶，是用来取悦某个‘东西’的祭品罢了。我们……要去首接找那个牵线的人！”
沈炼倒吸一口凉气：“大人的意思是……”
“传我命令。”
方谨的目光锁定了那片凶宅的方向，嘴角的弧度愈发嗜血。
“我们要送魏进忠一份大礼。”
“一份……用他东厂这数百条人命为引，从地狱里，把那头恶鬼逼出来的……惊天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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