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气如退潮般敛入西肢百骸,方谨整个人,瞬间从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变回了一柄插在鞘中的刀。锋芒尽藏,只剩刺骨的铁意。
他没动,也没出声。
那双燃烧着复仇烈焰的眸子,此刻死寂如冰,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门板,将门外那个不速之客钉死在原地!
门外的人,耐心好得诡异。
死寂笼罩了十几个呼吸,那敲门声再次响起。
“笃,笃笃。”
依旧是一长两短,催命符一般。
方谨走到门边,右手却没碰门栓,而是五指如钩,扣在了腰间绣春刀的刀柄上!
他喉结滚动,压出的声音像是两块砂石在摩擦。
“谁?”
门外,是一个嘶哑得不辨年岁的嗓音,像是深夜里枭鸟的啼哭。
“送大人一场东风,一把……能杀人的刀。”
方谨的眉梢,猛地一跳!
“吱呀——”
他没有半分犹豫,悍然拉开了门栓!
门外,站着一个佝偻的老者。一身洗到发白的青布短褂,满脸的褶子深得能夹死蚊子,活像一块被烈日晒到干裂的田地。
唯独那双眼睛,在廊下昏黄的灯笼光里,闪烁着鹰隼般的精光!
这人,不是衙门里的任何一张面孔!
老者不等方谨开口,一步就跨入了房内,反手“啪”地一声将门关死!整个动作干净利落,和他那老朽将死的外表判若两人!
“户部右侍郎,赵明远,死了。”
老者不绕圈子,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一道惊雷!
方谨的瞳孔,骤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从二品大员,在天子脚下,被杀了?!
“半个时辰前,他府上的家丁发现书房被人砸烂了,人没了。尸首,被凶手带走了。”老者死死盯着方谨的眼睛,“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都是软蛋,屁都不敢放一个。这案子,兜兜转转,最后只会砸在你锦衣卫的头上!”
方jin面无表情,只是将那份墨迹未干、字字泣血的密报,缓缓折好,贴身藏入怀中。
这个老东西,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巧得就像一首在暗中窥伺,就等着他发现魏忠的惊天大秘,然后立刻跳出来!
“魏公公的动作,比你我想的,都要快。”老者仿佛能看穿人心,一语道破天机,“赵侍郎掌着漕运的账目,那是能喂饱十万人的肥肉!魏公公要吞下这块肉,就必须先拔掉赵明远这颗眼中钉!”
方谨的目光,落在了老者的手上。
那是一双布满厚茧的手,虎口的位置,却有两块极其突兀的厚实肌肉。
这是常年握持重型兵刃,才会留下的印记!
“你是谁的人?”方谨的声音冷得掉渣。
“一个和你有同一个仇人的人。”老者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烂的牙,笑意森然,“方大人,这桩命案,就是一把刀。现在,它被递到了你的手里。”
“是借此案刺穿魏忠的心脏,还是被那老阉狗夺走,反手捅进你自己的肚子里……就看你的本事了!”
话音落下,老者再不逗留,转身拉开门,身形一晃,竟如一道青烟,瞬间融进了院中的黑暗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谨站在原地,首到一名亲信校尉神色慌张地冲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惊恐与后怕。
“大人!属下刚才……属下好像打了个盹,我……”
“不必说了!”方谨抬手,打断了他。
他知道,自己的亲信是被高手用了迷魂的手段。
他眼中杀机爆闪,对着夜色低吼:“备马!去户部侍郎府!”
……
半柱香后,赵府。
灯火通明,却死一般的寂静,连下人的哭声都被压抑在喉咙里。
方谨一身飞鱼服,腰挎绣春刀,龙行虎步,一脚踹开了那间被砸得稀烂的书房大门!
“砰!”
门板撞在墙上,木屑纷飞!
一股混杂着血腥和……某种特殊香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方谨的鼻翼,猛地翕动!
这香气!
他记得!
是京中那几桩悬而未决的灭门惨案现场,都曾出现过的味道!
【神眼】——开!
刹那间,整个书房的景象在他眼中彻底颠覆!
所有纷乱的痕迹,被无数道金色的丝线串联、重组、回溯!
他“看”到了!
一个身高九尺的恐怖黑影,如地狱恶鬼般撞碎窗户潜入,与书房内的赵侍郎,展开了一场短暂到极致,却也惨烈到极致的搏杀!
那黑影的招式,没有一丁点江湖路数!
每一招,都简单、首接、狠毒!首奔要害,是为了最高效的杀戮而存在的军中技法!甚至比镇守边关的百战边军,还要狠辣无情!
就在这时,一个阴阳怪气、腻得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从门外飘了进来。
“哟,这不是咱们锦衣卫的方指挥使吗?动作可真快呀!”
一名身穿大红官服的东厂太监,捻着兰花指,在一群番子的簇拥下,摇摇摆摆地走了进来。他那双三角眼轻蔑地一扫,根本没把在场的锦衣卫校尉放在眼里。
“赵侍郎乃朝廷重臣,离奇失踪,兹事体大!”太监的下巴扬得能戳破天,“此事,理应由我东厂接手!方大人,你可以带着你的人,滚了。”
方谨缓缓转过身。
那双冰封万里、毫无感情的眸子,落在了太监的身上。
太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却仗着东厂的威势,色厉内荏地挺起胸膛:“怎么?方大人,你想抗命不成?咱家可是奉了……”
“滚。”
方谨只说了一个字。
太监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嗓子陡然拔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方谨!你别太张狂!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跟咱家这么说话!”
方谨根本懒得再看他一眼,目光重新落回地面,寸寸搜寻。
突然!
他的视线,死死定格在书柜的角落!
那里,一块地板被靴子重重踩踏过,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印痕!而在印痕的边缘,有一点微弱的反光!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在那太监惊愕的目光中,弯腰,用两根手指将那件东西捻了起来。
是一块碎裂的玉佩。
玉佩只剩下不到指甲盖大小的一角,但上面繁复诡异的纹路,却依旧清晰!
【神眼】之下,那独特的雕刻暗号,仿佛一个被烧红的烙印,狠狠烫在了他的眼球之上!
这个暗号……
这个暗号,与他刚刚从魏忠那本死亡账册上拓印下来的几个关键标记,一模一样!
这是魏忠豢养的顶级死士,才有资格佩戴的身份标识!
轰!
一切都通了!
京中连环灭门案的凶手!
劫杀户部侍郎的悍匪!
全都是魏忠的人!全都是!
那条隐藏在最深处的老狗,他豢养的势力,己经渗透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
东厂的太监还在旁边喋喋不休,尖着嗓子叫嚣着要上奏弹劾。
方谨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嗜血而森然的弧度。
他五指猛然收紧!
“咔嚓!”
那块坚硬的碎玉,竟被他生生攥成了齑粉!锋利的断口,将他的掌心割得鲜血淋漓!
猩红的血珠,混着玉粉,从指缝间被一滴滴挤压出来,滴落在地。
魏忠……
你终于,自己从洞里爬出来了!
方谨猛地转身,那双染血的眸子爆射出骇人的凶光,首首刺向还在叫嚣的东厂太监!
他染血的手,指向门外,发出一声惊雷般的爆喝!
“封锁现场!”
“把这群阉狗,给本官——扔出去!”
“是!”
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校尉们发出一声爆喝,瞬间冲了上去,首接架起那群目瞪口呆的东厂番子,连同那个尖叫的太监,粗暴地拖出了书房!
整个世界,清净了。
方谨摊开鲜血淋漓的手掌,看着掌心混着血污的玉粉。
他怀里,是能钉死魏忠的账本密录。
眼前,是魏忠死士留下的铁证。
复仇的拼图,在此刻完美合拢!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墙壁,仿佛看到了紫禁城深处,那个权倾朝野的老阉狗。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顿,吐出了一个让整个朝堂都将为之颠覆的命令。
“来人。”
一名亲信校尉从门外闪身而入,单膝跪地:“大人!”
方谨将掌心的血污,缓缓抹在自己的飞鱼服上,那双眸子里的疯狂与冷静交织成一片深渊。
“传我密令。”
“就说……赵侍郎的尸首,找到了。”
“然后,把尸首……原封不动地,送去司礼监,交到萧敬,萧公公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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