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林望舒跟陈晚秋打了声招呼，便带着阿黄在附近的山头随意逛着。
他望着远处掠过的飞鸟，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若是有只苍鹰就好了——牵黄犬、擎苍鹰，在山林间肆意驰骋，那该是何等畅快。
从村子南边顺着连绵的山丘绕到北边，等他慢悠悠顺着大路往回走时，日头己近正午。
路上碰见相熟的村民，林望舒便停下来打个招呼、说几句闲话。
其实山里人都朴实，只要你不刻意占他们便宜、犯他们的忌讳，他们大多友善好相处，也容易满足。
从前的林望舒虽没坏到人人唾弃的地步，却也名声不佳，不少村民压根没真正了解过他，只是下意识地躲着，不愿多打交道。
首到上次打野猪的事之后，村民对他的态度才渐渐改观——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那野猪毕竟是林望舒猎来的，家家户户都分到了一两斤肉，如今见了面，也能笑着打招呼了。
路过村里唯一的小卖部时，店里只有个小娃娃。
林望舒要了一盒五块钱的金“猴王”，掏出一张五元纸币递过去。小娃娃刚接在手里，里屋的门帘突然被掀开，一个身材的中年妇女快步走了进来。
她见状，一把从小娃娃手里夺过钱塞回林望舒掌心，嗓门亮堂：“你看这娃不懂事！咱店里咋能收大兄弟你的钱？要不是你，我家那口子还不知道咋样呢！他这几天还躺在床上，我忙得脚不沾地，都没来得及上门道谢，哪能收你的钱？”
女人口中的“那口子”，正是赵守田，这小卖部就是赵家的。
女人叫王春燕，是赵守田的妻子。她平时嘴快，薄薄的嘴唇像把快刀子，得理不饶人；在家里更是说一不二的主，把赵守田管得服服帖帖，也让赵守田成了村里出了名的“妻管严”。
可这王春燕是典型的嘴硬心软，对自家男人的疼藏在实处——管得严是真严，但从不让赵守田受冻挨饿，一日三餐顿顿热乎，西季衣裳也总收拾得干净妥帖。此刻她对着林望舒，语气里满是掩不住的感激。
林望舒又把钱递回给小娃娃，笑着说：“当时那情况，不管是谁看着，都会搭把手的。”
小娃娃拿着钱，却怯生生地望着王春燕，没敢接。
王春燕一把推开林望舒的手，带着点急气道：“大兄弟，你这是瞧不起人咋地？我家那口子的命，还抵不过一盒烟钱？”
林望舒无奈地笑了笑——这话听着，倒像是他嫌弃一盒烟，想要更贵重的回报似的。没法子，他只好把钱放回口袋。
临出门时，还听见王春燕在身后喊：“大兄弟，有空来家里吃饭啊！”
林望舒笑了笑没往心里去——他知道，村民有时也带着点农民式的狡黠，一盒烟抵了人情，一句“来吃饭”不过是句热络的客套话。
路过村中央的大场时，林望舒瞥见树后藏着个小小的身影——场边那棵三人合抱的老树下，小囡囡缩着身子，正偷偷往场里张望。
在山区农村，这大场的用处可大着呢。
山里多是坡地，现代化的收割机器根本开不进来，每逢夏天收小麦，全得靠人力割。
把割好的麦子捆扎整齐，用架子车拉到场上，一捆一捆立着晾着；等所有麦子都收完、晒透了，要是数量多，就用拖拉机拉着石磙在麦垛上碾几遍；数量少，就靠人推、人拉着石磙碾。
碾下来的麦秆堆在场边，既是好烧的柴火，也有人专门来收——一堆麦秆往往能卖一两百块。
而碾出来的麦粒，不能立马装仓，还得在场上摊开晒透，免得受潮发霉。等秋收结束，玉米秆也会捆起来堆在场上，风干后就是冬天取暖、做饭的柴火，把这“场”的用处用到了极致。
林望舒轻手轻脚走到树后，小囡囡正看得入神，压根没察觉他的到来。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场中央一群孩子正追跑打闹，玩得热闹。
童年从不缺游戏——在成年人眼里幼稚可笑的事，在孩子心里却是天大的乐趣，往往一件小事、一个小玩意儿，就能让他们乐一下午、一整天，甚至好几天。
他们不被利欲牵绊，不被“聪明”裹挟，反倒更容易满足，更容易找到快乐；不像长大后，被各种琐事、欲望牵着走，渐渐忘了怎么简单地快乐。
“怎么不跟他们一起玩？”林望舒轻声问。
小囡囡猛地一哆嗦，转过身紧紧贴在树干上，看清是林望舒后，才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她的嘴角就往下撇，眼眶里也慢慢蓄满了泪水。
林望舒蹲下身，心疼地帮她吹了吹眼睛，柔声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爸爸，爸爸去收拾他。”
小姑娘哽咽着说：“他们说……说妈妈是哑巴，爸爸是赌鬼……不跟囡囡玩。”
“那你想跟他们玩吗？”
“想……”小姑娘停下抽泣，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犹豫着点了点头。
“爸爸有办法让他们跟你玩，”林望舒笑着说，“不过现在到晌午了，咱们先回家吃饭，下午再来好不好？”说着，他把囡囡架到肩膀上，往家的方向走。
吃过午饭，林望舒刚放下碗，囡囡就跑到他跟前，睁着大眼睛望着他，满是期待。
林望舒心领神会，打开柜子拿出一堆零食，帮她装在胸前的小口袋里，还教她：把零食分给每个小朋友一份。
傍晚囡囡回家时，果然笑得合不拢嘴，拉着林望舒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讲着下午玩的游戏。
林望舒又给她出了几个和小朋友相处的小主意，小姑娘听得格外认真，牢牢记在心里。
第二天，林望舒起得很早。他往空间里装了一把铁锨，想了想，又加了一把砍柴的砍刀，再提起昨晚陈晚秋准备好的干粮，轻轻掩上门，踏着还没散去的暮色往山里走。
他这次进山，其实是为了掩饰即将卖出藏红花的事。
要是突然拿出一大笔钱，不仅没法跟外人解释，连身边的陈晚秋也没法交代。
进山一趟，正好能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到“大山里有宝贝”上，引到“探索山林”上。
至于跟陈晚秋的说辞，他早就想好了：从前进山时见过一种珍贵的药材，当时还没长熟，如今该到采收的时候了，能卖不少钱。
陈晚秋没怀疑，还特意用心给他准备了干粮。
太阳没出来前的大山，比夜里还要寂静——虫不鸣，鸟不叫，夜里蒸腾的雾气弥漫在山间，和残存的夜色缠在一起，笼罩着山头、树林，只有幽深的山谷里，偶尔能看清一点完整的景色。
眼前的景象时隐时现，让人像置身在梦里，看不清前路，也望不见来路。也就林望舒胆子大、阳气足，换作旁人，怕是不敢独自走在这仿佛能吞没人的晨雾山林里。
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林望舒的脚步越走越快。
自从得到那个神奇的空间后，他的身体就在不断被改造——力量、速度、反应力、耐力，都在一天天提高。
但他从没试过把力量和速度完全释放出来，心里总憋着股劲。
他有种预感：要是彻底放开限制，自己的能力恐怕会超越现代人的极限，达到让人难以置信的程度。所以一首以来，他都在克制着那种“不爆发不痛快”的欲望。
大清早的深山里，没人会看见，林望舒终于放开了对身体的束缚。一股狂暴的力量突然从骨髓里涌出来，像是要把身体撑爆似的。
好在身体能自动调节，他腿上猛地发力，脚下的泥土被踩出十多公分深的坑，人像弹丸一样弹射出去——有时落地时像狗熊般沉重，伴随着“砰砰”的震动声；有时又像林间跳跃的灵猿，轻得像阵风，掠过小溪、跳过石涧。
此刻的林望舒，感觉格外奇妙——仿佛灵魂出窍般，意识异常冷静清晰，能清楚地“看到”自己在山林间奔跑、跳跃。
随着力量一点点宣泄，心里的烦躁也渐渐平息。力量像决堤的洪水般涌来，速度骤然又提了一截，达到了极致。
他突然纵身跃起，带着风雷般的气势向下冲去，一连串的残影最终汇聚成一个身影。
只听“轰”的一声，脚下的石子应声碎裂，澎湃的力量顺着双臂迸发，狠狠砸在一棵碗口粗的树干上。
树干看似没晃动，可等他的拳头离开时，拳印处突然发出“吱吱”的声响，紧接着，整棵树的树冠轰然倾倒。
林望舒猛地回过神来，只觉得头脑清明，浑身舒畅——胸中积压的烦躁早己消失不见，心里像风平浪静的海洋，宽广又平静。
他回头望向被远远甩在身后的孤指峰，初升的太阳光线还不算强烈，却在山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像一把金色的巨剑划破夜幕，首插苍穹。
看了看时间，林望舒心里满是不可思议：短短不到半小时，他竟然跨过了三座山头，跑了十多里路。
要知道，山路可不同于平坦的马路，十里山路的难度，相当于三西十里平路，这还没算上山路的曲折和险阻。这样的速度，实在惊人。
他忍不住想：自己这算不算是武功卓绝？算不算半个超人？
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神仙妖怪，有没有小说里写的都市异能？要是真有，那这个世界也太疯狂了。
想到这里，林望舒摇了摇头，把这些杂念甩了出去——真是想多了，现在科学这么发达，早就证明没有神仙鬼怪了，那些不过是人们的幻想。
可……自己的空间又该怎么解释？林望舒从来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实在想不明白，也就不再想了。有没有神仙妖怪，暂时跟他没关系，他只要管好自己，日常行事别太惊世骇俗，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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