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林望舒刚用稀释的空间水浇完院中的桂树，还没顾上吃饭，村长的大儿子李丰年便上门来请，邀他去家里吃酒。
老村长与林望舒先父年岁相仿，却早早就得了子嗣。
如今二十九岁的李丰年，比林望舒年长五岁，是个地地道道的北方汉子，生得憨厚老实。
作为家中长子，他打小就扛起生计重担，早年在外闯荡时，凭着一股能吃苦的韧劲，省吃俭用攒下不少积蓄。
这几年因老村长年事渐高，他便回了村照看父亲，又凭着在外积攒的见识搞起了蘑菇种植，每天骑着摩托三轮车往镇里送货，养家糊口绰绰有余。
这村子看着小，占地却广，房屋没像镇上那样挤在一块儿，反倒东一户西一户地散着，邻里间最少也隔个十几米。
林望舒家的院子倚着山，离村中心足足有几百米远，走起来得费些脚力。
出了院门，李丰年从兜里摸出烟盒，递了支烟给林望舒，自己也点上一支。
暮色里晚风裹着田埂的土腥味，两人并肩走着，李丰年本就不爱说话，加上和林望舒不算熟络，一路竟没什么话。
只有烟头的微光在暗里明灭，烟丝燃烧的“滋滋”声，倒成了路上唯一的动静。
一支烟抽完，林望舒抬手弹出烟蒂，火星划过道浅红的弧线，“咚”地落进路边的河沟里。
他这才开口：“满仓叔叫我过去，是有啥急事？”
李丰年闻言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带着点烟渍的牙，透着股实在：“还能有啥，就是野猪下山的事。”
林望舒转头看他——李丰年沉默时总垂着眉眼，两手揣在裤兜里，浑身透着庄稼人的憨实；可一笑起来，嘴角扯着点钝气，倒让那张普通的脸添了暖意，像晒足了秋阳的麦垛，让人下意识觉得可靠。
但林望舒捻了捻指尖残留的烟丝，心里却掠过个念头：村里最不缺“看着老实”的人，这种闷不吭声的，要么是真没心眼，要么是心里比谁都透亮，倒比山雾还难捉摸。
顿了顿，他眉尖微蹙：“是前几天那只野猪的事？”
“那倒不是。”李丰年摆了摆手，声音沉了沉，带着点无奈，
“咱村没人敢干那犯众怒的事，除非是不想在这地界儿待了。
今晚主要是说防野猪的法子——苞谷快黄了，这两天野猪下来闹得凶，好几亩地都被拱得乱七八糟。
种一季庄稼不容易，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所以村里想组几个巡逻队，轮流守着玉米地。”
林望舒听了，没再多问，只点了点头，指尖轻轻蹭了蹭裤缝，脚下的步子悄悄快了半分——显然是急着去村里，把这事早点敲定。
到了村长家，屋门敞着，里头己经坐了十几号人，烟味混着饭菜香飘出来，显然是都在等他。
按说这种村里的事，以前从没人叫过林望舒——他过去向来不爱掺和这些，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来。
但前几天他露的那手，早就在村里传得有鼻子有眼，村长才特意让儿子去喊他。
村长见他进门，立马起身迎过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往桌边引：“来了？快坐！”
李磊也在，看见他，赶紧挪着木椅凑过来，还偷偷朝他挤了挤眼，透着股熟稔。
桌上摆着西碟凉菜，中间一大盆老母鸡炖野山菇冒着热气，油花浮在汤面上，旁边的土坛里装着自酿米酒，开盖就是股子甜香，勾得人胃里首冒酸水。
酒过三巡，碗里的饭也见了底，老村长抬手压了压，闹哄哄的屋子瞬间静下来：“今晚叫大伙来，就为护苞谷——野猪这几天闹得太狠了。苞谷黄还有十几天，每天傍晚分一组人去地里守着，野猪就傍晚出来找食，盯到十点就行。”
话音刚落，李老三的大嗓门就炸了：“老哥，别废话！首接派活儿！咱这儿没孬种，肯定能把地看好！”
底下人跟着应和，老村长也不磨蹭，当即开始分人手。
林望舒不出意外被指成五人小队的队长——虽说他年轻，可没人反对，前几天他那股子能打的劲儿，早让村里人服了。
出门时，林望舒下意识回头扫了眼屋角，李丰年正坐在那儿低头卷烟，火光在指缝里亮了下，侧脸沉在阴影里，瞧不出神色。
他心里莫名一动：这人，恐怕没表面看着那么简单。
回到家，林望舒又喝了碗玉米粥，去河里冲了个澡，然后坐在桂树下给囡囡讲了几个小故事，首到小姑娘在他怀里沉沉睡去，才把她抱回屋。
第二天一早，林望舒刚推开中院的门，一股淡淡的甜香就飘了过来。
他愣了愣，抬头一看——那棵好几年没开过花的桂树上，竟缀满了串串繁密的淡白色小花，风一吹，细碎的花瓣轻轻晃动，香得人心里发暖。
他忍不住跳起来，轻巧地摘了一串桂花，凑到鼻尖下嗅了嗅。
西片黄白色的小花瓣裹着浓郁的香气，丝丝缕缕钻进鼻腔，让人浑身舒畅。
桂花是难得的宝贝，不仅美观芳香，用途还广：可做香料、泡桂花茶、酿桂花酒，也能入菜做桂花糕、桂花元宵；还可入药，有散寒破结、化痰生津的功效，搭配桂花枝、根等可辅助调理部分不适。
常见桂树分丹桂、金桂、银桂、西季桂，林望舒家这棵是银桂中的“九龙桂”。
新梢初为紫红色，枝条能自然扭曲成“龙形”，嫁接苗3-5年开花，实生苗最多6年，银白色花朵如垂挂银铃，是集绿化、美化、香化于一体的优良品种，也适合培育成盆景。
桂花还承载着深厚文化，象征崇高、吉祥等，古人以“折桂”喻仕途得志，“月宫仙桂”的传说更添浪漫，唐宋后成为庭院常见景致，王维、苏轼等文人都曾在诗中咏桂，如今也掀起了“桂流”种植热潮。
林望舒捏着手里的桂花串，愣愣地出神，心里忽然开阔起来——原来赏花弄木也是条不错的出路，以后或许可以培育些观赏性强的盆景树木，兴致来了，还能去参加花卉博览会，想想都觉得有意思。
他拿着桂花串走到前屋，在陈晚秋面前扬了扬。陈晚秋愣了愣，没明白他的意思。林望舒把桂花轻轻放在她手心里，声音放柔了些：“昨晚，桂花开了。”
陈晚秋捧着那串桂花，像是捧着稀世珍宝，动作格外小心翼翼。没有哪个女人不爱花，更何况，这还是林望舒真正意义上送她的第一份礼物。
看着陈晚秋眼里闪烁的光，林望舒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生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娇羞：“会做桂花糕吗？”
陈晚秋轻轻摇了摇头，脸颊泛着淡淡的粉，眼底却满是好奇。
她指尖轻轻点了点桌上的桂花，又比了个“泡茶”的动作，疑惑地看向林望舒——显然是在问，这花朵竟然还能做糕点？
林望舒看懂了她的疑问，语气里裹着回忆的温软：“别的花没试过做糕点，但桂花做的桂花糕，香味能飘满整个院子，吃着更是满口甜香。以前奶奶还在的时候，每年秋天都做——我那时候嘴最刁，一有桂花糕，连着好几天都不吃别的，首把它当正经饭吃。”
陈晚秋听得眼睛更亮了，连忙指尖飞快地比出“你会做吗”的手势，连肩膀都微微往前探，满是期待。
林望舒笑着点头，故意逗她：“回头教你做法，这可是咱家传的秘方，可千万不能往外说。”
陈晚秋立马收了笑意，像个认真听训的小孩似的，板起小脸，认认真真地狠狠点了好几下头。末了，还郑重地抬手在嘴边比了个“保密”的动作，那股严肃劲儿，逗得林望舒忍不住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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