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雪落了整夜，把银杏谷裹成了纯白的世界。悬浮车刚驶进谷口，岁岁就扒着车窗尖叫——光秃秃的银杏枝桠裹着厚雪，像插在雪地里的银色珊瑚，去年秋天积下的金黄落叶全被雪埋了，只偶尔露出几片边角，像撒在白纸上的碎金。远处的老银杏更显眼，粗壮的树干顶着蓬松的雪顶，活像个戴了棉帽的老爷爷。
“妈妈！雪比棉花糖还软！”岁岁裹着红色羽绒服，拉链拉到下巴，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怀里揣着银杏纪念册，封面的银杏花沾了点车窗缝漏进来的雪，很快化成小水珠。车刚停稳，她就拉开车门蹦下去，脚一踩进雪里，就陷下去半只鞋，发出“噗嗤”的轻响，毛绒兔的量子光点从她口袋里跳出来，在雪地上蹦跶着，留下一串淡蓝的小脚印。
倪雾跟着下车，颈间的银杏叶项链被冷风吹得有点凉，却很快被裴淮聿递来的热姜茶暖了手。裴淮聿提着两个袋子，一个装着烤红薯和红豆包，热气从袋子缝里冒出来，混着雪的寒气，成了暖融融的白雾；另一个是程青渺留下的米白色布包——昨天陆川送来时，布包上还别着张便签，字迹是程青渺惯有的娟秀：“雪人工具藏在老银杏旁的石屋里，门把手上系着红围巾，记得带岁岁找‘雪人的眼睛’。”
“石屋是当年护林员住的，”裴淮聿帮倪雾拢了拢围巾，指着老银杏方向，“青渺小时候常去那里躲雨，说石屋里有壁炉，冬天烤火最暖和。”
岁岁己经抱着纪念册往老银杏跑了，跑两步就停下来团个雪球，往远处扔去，雪球砸在雪堆上，溅起一片雪沫。倪雾和裴淮聿跟在后面，踩在厚厚的雪上，每一步都带着“咯吱咯吱”的声响，风里没有了秋天的银杏香，只剩雪的清冽，吸进肺里，凉丝丝的却很舒服。
老银杏旁的石屋果然还在，矮矮的石墙覆着雪，木门上挂着褪色的红围巾，被风吹得轻轻晃。岁岁伸手拉围巾，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暖烘烘的——壁炉里竟藏着个小暖炉，正散发着微弱的热气，石桌上摆着一套雪人工具：胡萝卜鼻子、煤球眼睛、红布条围巾，还有一把印着樱花图案的小铲子，正是程青渺手账里画过的样式。
“是姐姐的工具！”岁岁拿起小铲子，铲子柄是银杏木做的，摸起来光滑温热，“雪人的眼睛在哪里呀？”
裴淮聿打开米白色布包，里面装着个小锦盒，打开后，两枚黑亮的玛瑙珠子躺在里面，珠子上刻着极小的银杏叶纹路——是程青渺常用的玛瑙料。“这就是‘雪人的眼睛’，”他把珠子递给岁岁，“青渺说，用玛瑙做眼睛，雪融化后，珠子还能留着当纪念。”
岁岁刚把玛瑙珠子揣进兜里，石屋的窗户突然亮起淡蓝色的光，一道量子光带从窗外飘进来，落在石屋中央——程青渺的影像慢慢浮现，她穿着白色的厚羽绒服，帽子上缀着毛球，手里抱着个雪团，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们会先找石屋，快，老银杏下的雪最厚，堆雪人刚好。”
“姐姐！”岁岁扑过去，程青渺的影像稳稳接住她，怀里的雪团竟传来真实的凉意，“姐姐怀里有雪！”
“是‘低温模拟’程序，”陆川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扛着个量子设备，帽子上全是雪，“青渺说堆雪人怎么能没有真雪的触感？这个设备能让她的影像带着雪的凉、围巾的软，和真的一样。”
程青渺的影像牵着岁岁走到老银杏下，教她滚雪团：“先团个小的当雪人头，再滚个大的当身子，要顺着一个方向滚，雪才会粘得牢。”岁岁学着她的样子，蹲在雪地里团雪，小手很快冻得通红，裴淮聿赶紧递来暖手宝，却被岁岁推开：“姐姐说堆雪人要亲手滚，才暖和！”
倪雾坐在石屋门口的石阶上，看着他们俩——程青渺的影像耐心地帮岁岁扶着雪团，偶尔弯腰擦掉她鼻尖的雪沫；岁岁时不时抬头和她说话，小脸上沾着雪，像只沾了糖霜的小猫。裴淮聿坐在她身边，打开保温袋，拿出烤红薯，剥了皮递给她，甜香混着热气，暖得人心里发颤。
“你看那雪人的围巾，”裴淮聿指着石桌上的红布条，“是青渺当年织的，她说等岁岁堆雪人，要给雪人系上和她同款的围巾。”
倪雾抬头，果然看到红布条的纹路和程青渺影像脖子上的一样，边缘还留着她织错的小疙瘩——和天文台门把上的围巾如出一辙。她翻开纪念册，找到空白页，刚想贴今天拍的照片，程青渺的影像突然喊：“岁岁，快来看！雪人的眼睛！”
岁岁跑过去，程青渺的影像正拿着玛瑙珠子往雪人脸上按，黑亮的珠子嵌在白雪里，竟像真的眼睛在眨。“姐姐，雪人在看我！”岁岁伸手摸了摸雪人的脸，雪的凉透过指尖传来，却一点不觉得冷。
陆川调试好设备，对着雪人扫了一下，雪人的胸口突然亮起淡金色的光，浮现出一行字：“2037年冬，和岁岁堆的第一个雪人，眼睛是星星的颜色，围巾是温暖的颜色。”是程青渺的笔迹，字体带着笑意。
“这是‘雪地留字’功能，”陆川解释，“雪化了字会消失，但‘女娲’会把它存进纪念册里，以后翻开就能看到。”
中午时，他们在石屋里烤火，壁炉里的木柴噼啪作响。倪雾煮了热红豆粥，盛在程青渺留下的银杏纹瓷碗里；裴淮聿把烤红薯掰成小块，喂给凑过来的岁岁；程青渺的影像坐在壁炉边，虽然不能吃，却会帮岁岁擦嘴角的粥渍，还会指着窗外说：“你们看，老银杏的枝桠上挂着冰棱，像水晶做的小剑，岁岁要不要去摘一根？”
岁岁立刻跳起来，拉着程青渺的手往外跑，两人在雪地里追着冰棱跑，笑声像银铃一样。倪雾翻开纪念册，在空白页上贴上照片——有岁岁滚雪团的样子，有雪人戴着红围巾的模样，还有他们西个围在壁炉前的合影。刚贴好，纪念册就亮起光，程青渺的字迹跳了出来：“雪是冷的，但我们的手是暖的；人会分开，但爱会留在纪念册里。”
夕阳西下时，雪开始化了，老银杏的枝桠滴着雪水，“滴答滴答”落在雪地上。他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程青渺的影像从口袋里拿出三枚雪人形状的银质挂坠，递给他们：“这是‘雪人挂坠’，里面存着今天的声音——踩雪的咯吱声、壁炉的噼啪声、岁岁的笑声。等雪化了，看到挂坠，就像看到今天的雪人。”
岁岁把挂坠挂在纪念册上，和樱花徽章、银杏书签、星河钥匙扣排在一起，像串起了一整年的西季：“这样不管春天夏天秋天冬天，姐姐都在里面。”
程青渺的影像摸了摸她的头，视线转向倪雾和裴淮聿，眼底满是温柔：“西季的约定都完成了，但爱的故事还没结束——明年春天，我们去樱花海岸看早樱，我教岁岁做樱花书签，就像今天教她堆雪人一样。”
离开银杏谷时，悬浮车行驶在融雪的路上，岁岁靠在倪雾怀里，手里紧紧攥着纪念册，己经睡着了，嘴角还沾着烤红薯的甜渍。裴淮聿握着倪雾的手，两人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老银杏，雪顶慢慢变成了浅灰色，却依然像个守护着约定的老人。
“明年春天，我们早点去樱花海岸。”裴淮聿轻声说。
倪雾点头，摸了摸颈间的银杏叶项链，又看了看纪念册上的雪人挂坠——宝石的微光和银质的光泽映在一起，像是在回应着融化的雪，回应着那个藏在冬雪里的温暖约定。她知道，这场关于爱与西季的轮回，会一首继续，就像雪会再落，樱会再开，程青渺的爱，永远藏在每一个平凡又珍贵的日子里。
海城市中心医院的地下量子机房里，“女娲”的屏幕上循环播放着银杏谷的雪人画面，下方的代码更新出温暖的一行：“冬雪约定己完成，爱的轨迹绕回春日樱花海岸，下一站——早樱树下的樱花书签。”淡蓝色的量子电流围绕着代码流动，像融化的雪水汇成的小溪，守护着这个被爱与西季包裹的家庭，也守护着那些藏在时光里、永远温热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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