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招妹哭得实在难过，4岁的沈弥担心地蹭到他腿边，“三哥，不要哭...”，小小的孩子想用手为哥哥擦去眼泪，谁知道招妹正情绪激动，看到妹妹，竟一把把她推倒在地——“走开！”
沈弥跌坐在地上，愣了一下，马上哇哇大哭起来。孩童尖锐的哭声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堂屋里那层本就脆弱不堪的平静。她被推倒在地，小小的身子蜷缩着，双手撑着冰凉的泥地，仰着一张挂满泪珠的小脸，哭得撕心裂肺。那哭声里充满了孩童最纯粹的惊吓与委屈，一声声都敲在江迎光的心尖上。
江迎光的脸在这一刻彻底沉了下去。他猛地松开了还抱在怀里的招妹，几乎是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沈弥身边。他的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掀起了地上的些许尘土。
他一把将女儿抱进怀里，手忙脚乱地拍着她的后背，嘴里不住地哄着：“弥弥不哭，不哭……爹在呢，爹在呢……”
他一边哄着女儿，一边抬起头，眼睛死死地瞪向还愣在原地的招妹。那眼神，不再是平日里的温和与无奈，也不再是对儿子的心疼，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愤怒与失望。他的嘴唇哆嗦着，胸口剧烈地起伏，一股怒火无法克制地涌上来。
“你……你这个孽障！”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颤抖。“那是你妹妹！你怎么下得去手！”
疯了！都疯了！连弥弥都敢动，这是要翻天吗！ 他抱着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女儿是他唯一的指望，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光，现在这束光也要被这些不懂事的儿子们给掐灭了。
招妹被父亲那骇人的眼神和怒骂吓得浑身一抖，哭声都噎在了喉咙里。他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只还悬在半空的手，又看看地上那片被妹妹的眼泪濡湿的泥土，脸上满是茫然和悔意。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只是心里太难受了，妹妹一过来，他那股无处发泄的怨气就找到了一个出口。
“我……我不是……”他想解释，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还敢狡辩！”江迎光根本不听他的解释，他将沈弥小心翼翼地交给一旁的望妹，让他抱着，然后猛地站起身，一个跨步就到了招妹面前。他扬起手，没有丝毫犹豫，一个响亮的耳光就狠狠地扇在了招妹的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在压抑的堂屋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招妹被打得一个趔趄，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这是爹第一次打他，而且是这么重的手。疼痛从脸颊传来，却远不及心里的那份寒意。
“爹……”他嗫嚅着，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委屈不己，心寒至极。湿乎乎的小毛球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一首站在门口的盼妹，看到这一幕，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两簇火焰。他再也无法袖手旁观。他几步冲上前，一把抓住了江迎光再次扬起的手腕。他的力气很大，手劲攥得江迎光的手腕生疼。
“爹！够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他首视着父亲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顺从，只剩下怒火与痛心。“招妹心里难受，您不安慰他，还要打他吗？就因为他是男娃，连哭的资格都没有吗？！”
江迎光被大儿子这番话问得一愣，手也僵在了半空。他看着盼妹那双倔强而冰冷的眼睛，又看了看捂着脸哭泣的招妹，和抱着沈弥同样不知所措的望妹，心中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熄灭了大半，只剩下缕缕青烟，呛得他心肺都疼。
是啊……招妹心里难受……他这个做爹的，又何尝不知道呢？可知道了又能怎样？他除了打骂，除了让他们忍，还能做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我这个没用的爹…… 巨大的无力感再次席卷而来，将他整个人都吞噬了。他手臂上的力气一点点地泄去，被盼妹抓着的手腕也软了下来。
他缓缓地收回手，没有再去看招妹，也没有再去看盼妹。他只是转过身，走到墙角，拿起那副沉重的扁担和两只空空的水桶，佝偻着背，一步一步地向院门外走去。他没有再说一句话，那沉默的背影，却比任何言语都更显沉重与悲凉。
“爹……”望妹抱着还在抽噎的沈弥，不安地喊了一声。
江迎光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外。
堂屋里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沈弥断断续续的哭声和招妹压抑的啜泣。盼妹松开了手，他看着父亲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他知道自己刚才顶撞了父亲，可他不后悔。
他走到招妹身边，蹲下身，用袖子粗鲁地擦了擦弟弟脸上的泪痕和嘴角的血迹。他的动作很轻，与他平日里冷硬的样子截然不同。
“别哭了。”他依旧是那句干巴巴的安慰，但这次，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有哥在。”
招妹抬起头，看着大哥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心里那份被父亲殴打的冰冷，似乎被一丝微弱的暖意驱散了些许。他吸了吸鼻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盼妹站起身，从望妹怀里接过了沈弥。小女娃还在哭，他便抱着她在屋里慢慢地踱步，笨拙地拍着她的背。
“弥弥不哭，三哥不是故意的。”他低声哄着，声音生硬，却也带着一丝难得的温柔。
望妹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他走过去，捡起地上那两截断掉的铅笔，重新放回桌上。然后，他拿起扫帚，开始默默地打扫起屋里的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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