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才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院子里的公鸡啼鸣过三声,江迎光便己悄无声息地起了身。他昨夜几乎没怎么合眼,沈秦安回来时的动静将他彻底惊醒。那浓重的酒气和含混不清的醉语,让他整颗心都悬着,生怕她又发什么脾气。所幸,她只是重重地倒在属于她的那张床上,很快便鼾声大作。
江迎光不敢耽搁,轻手轻脚地出了卧房,来到院子里。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拂过他高高肿起的脸颊,带来些微的舒缓。他先是去井边打了一桶水,冰凉的井水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然后,他便一头扎进了灶房。
面对着空空如也的米缸,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昨夜的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但他没有时间沉溺于此。他将米缸里最后那一把混着谷糠的碎米全都刮了出来,倒进锅里,又舀了半锅水,盖上锅盖,开始拉动风箱。
“呼啦——呼啦——”
破旧的风箱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里传出很远。灶膛里的火苗舔舐着锅底,锅里的水渐渐升温,开始冒出细小的气泡。这锅与其说是粥,不如说是米汤,清得能照出人影。但这也是他们今天唯一的早饭了。
他一边烧火,一边想着心事。等会儿孩子们醒了,得赶紧带盼妹和望妹去后山。妻主昨晚喝了酒,今天怕是起不来,正好能避开她。只希望今天运气好点,能多找些吃的……
正想着,灶房门口出现了两个半大的身影。江迎光一回头,便看见盼妹和望妹己经穿好了衣服,正默默地站在那里。盼妹手里拿着劈柴的斧子,望妹则提着一个空水桶。
江迎光心里一热,随即又是一阵酸楚。这么大的孩子,本该是在学堂里念书的年纪,却要跟着他操心生计。他停下拉风箱的手,站起身,声音因为一夜未眠而有些沙哑:“怎么起这么早?天还没亮呢,再去睡会儿吧。”
盼妹摇了摇头,他比同龄的孩子要早熟许多,虽然起得很早,但他眼睛己经很清醒了。“爹,我们不困。我再去劈点柴,望妹去把水缸挑满。”他的声音还带着少年人的清亮,却己经有了一种成年人的沉稳。
望妹也跟着点头,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便提着木桶走向井边开始准备挑水。
江迎光看着两个儿子的背影,他知道,孩子们都懂事,也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替他分担。他重新蹲下身,继续拉着风箱,手里更有劲儿了些。
院子里很快响起了劈柴的“砰砰”声和井绳摩擦的“吱呀”声,与灶房里的风箱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这个贫苦家庭新一天的序曲。
锅里的糠粥很快就熬好了,江迎光用勺子搅了搅,稀薄的米汤里,几粒碎米上下翻滚。他将火熄灭,让粥在锅里焖一会儿,自己则走出灶房,准备去叫醒另外几个孩子。
此时,天色己经亮了许多,阴沉沉的,没有太阳。望妹己经挑满了水缸,正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盼妹则将劈好的柴整齐地码放在墙角。
“好了,别忙了,快去洗把脸,准备吃饭了。”江迎光对两个儿子说道。
盼妹和望妹应了一声,走到井边,用瓢舀了水,胡乱地洗了把脸。江迎光则走进卧房,屋里还弥漫着一股宿醉的酒气。沈秦安依旧睡得很沉,发出均匀的鼾声。他不敢惊动她,只是走到通铺边,轻轻拍了拍招妹。
“招妹,念妹,梦妹,该起床了。”他的声音放得极轻。
招妹和念妹很快就醒了,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最小的沈弥还在睡梦中,咂吧着嘴。江迎光将她轻轻抱起,沈弥在他怀里蹭了蹭,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爹……”她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
“欸,爹在呢。咱们起床吃饭了。”江迎光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开始给她穿衣服。
旁边的沈弥也醒了,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江迎光冲他笑了笑,“醒了就快起吧,饭马上做好了”。他抱着穿好衣服的沈弥先出去,几个小的也麻利地穿好衣服收拾好床铺跟上去。
一家人围在屋子里的桌子旁,每人面前都放着一碗清可见底的糠粥。孩子们都饿坏了,捧起碗就喝,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江迎光没有动自己的那碗,他先给沈弥喂饭,女儿吃饱了,才是最重要的。
盼妹喝了两口,就放下了碗。他看着父亲的脸颊,和那碗几乎没动过的粥,开口说道:“爹,你快吃吧。吃完了我们早点上山,说不定能赶在别人前头。”
江迎光点了点头,将吃饱了的沈弥放下凳子,自己端起了碗,几口就将那碗米汤喝了下去。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让他空了一夜的胃稍微舒服了一些。
“你们在家看好妹妹,照顾好弟弟,别去惹你们娘生气,知道吗?”他对着招妹和念妹嘱咐道。
两个孩子懂事地点了点头。
江迎光站起身,从墙角拿起一个破旧的背篓和一把镰刀,对着盼妹和望妹说:“走吧。”
父子三人走出院门,清晨的薄雾笼罩着村庄,远处的山峦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他们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通往后山的小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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