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厚的酒香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与檀香和药草味混合在一起。
猩红色的地毯上,那两片深色的酒渍,如同两道丑陋的伤疤。
苏凌溪依旧跪在冰冷的地砖上,额头还残留着刚才叩首时的痛感。
高台上的那个男人没有让她起来,她便只能保持着这个屈辱的姿势。
她的膝盖己经麻木,身体的寒冷和毒素的侵蚀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本王的王妃,似乎比传闻中要聪明一些。”萧决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是褒是贬。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像猫在戏弄爪下的老鼠,充满了掌控一切的从容。
“臣女愚钝,不敢在王爷面前卖弄聪明。”苏凌溪垂着头,声音谦卑到了尘埃里。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虽然化解了危机,却也彻底暴露了自己并非任人宰割的羔羊。
这让她成功地活了下来,但也让她陷入了更深的、来自萧决本人的怀疑之中。
“墨影,”萧决的语气淡淡的,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个无伤大雅的插曲,“继续。”
“是。”墨影躬身应命,再次转身。
他从另一名侍女手中端过一个托盘,那托盘上同样盖着一方红绸。
墨影捧着托盘,一步步走到苏凌溪的面前,步伐沉稳,不发出一丝声响。
他停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她。
然后,他缓缓地掀开了托盘上的红绸。
一柄小巧精致的喜秤,静静地躺在托盘中央。
那喜秤通体鎏金,秤杆上雕刻着精美的龙凤呈祥图案,秤砣则被打造成了一颗圆润的宝珠。
在摇曳的烛光下,它反射着一层温暖而华贵的光芒。
这是婚礼的下一个流程,挑盖头。
苏凌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这绝不会那么简单。
墨影将托盘高高举起,呈到了高台之上,萧决的面前。
“王爷。”墨影的声音恭敬而简短。
萧决的目光落在那柄金色的喜秤上,片刻之后,他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他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皮肤却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
然而,他的手只是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并没有去拿那柄喜秤。
他转而将目光投向了跪在地上的苏凌溪,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本王腿脚不便,”他缓缓地说道,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这盖头,便由王妃自己来挑吧。”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苏凌溪的脑海中炸响。
整个大厅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新妇自己挑开自己的盖头,这是何等的羞辱,何等的闻所未闻。
这无异于当众宣布,她苏凌溪,根本不配让战神王爷为她行这个礼。
这是在告诉她,即便她嫁入了王府,也得不到丝毫的尊重。
云珠站在不远处,听到这句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都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苏凌溪能感觉到,高台之上那道冰冷的视线,正牢牢地锁住自己,观察着她的每一个反应。
她在等她崩溃,等她失态,等她露出那懦弱无能的本来面目。
苏凌溪跪在地上,身体因为屈辱和愤怒而微微颤抖。
但她的头脑,却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知道,自己不能拒绝,也无法反抗。
她缓缓地抬起头,隔着红盖头望向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臣女……遵命。”她的声音沙哑而干涩,仿佛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说完,她便在墨影那毫无感情的注视下,伸出了自己的手。
她的手颤抖得非常厉害,指尖因为紧张和寒冷而一片冰凉。
她慢慢地、慢慢地靠近了那柄象征着羞辱的金色喜秤。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喜秤冰凉的金属杆身时,一股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略带腥甜的气味,钻入了她的鼻腔。
手腕上的朱砂痣,再一次传来了一阵滚烫的灼热感。
【物质名称:鎏金喜秤(涂层)】
【主要成分:黄铜基底,表面使用‘火法镀金’,含有微量汞(水银)残留。】
【药理作用:汞为重金属毒物,长期接触或吸入其蒸汽可损害神经及内脏;对于体质虚弱或己中毒者,有加剧病情之风险。】
【分析:此物上的汞残留量极低,对常人无碍,但其‘不洁’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毒性。】
苏凌溪的心在一瞬间沉到了谷底,又在一瞬间找到了生机。
原来如此,这才是他真正的后手。
这柄喜秤,是为他自己准备的“护身符”。
如果她刚才没有识破酒中的毒,那么现在,他就会亲自拿起这柄含有微量水银的喜秤。
一个本就“残病”的王爷,接触了这种“不洁”之物后,无论日后身体出现任何问题,都可以顺理成章地归咎于这场“不祥”的婚礼。
而现在,他将这柄喜秤交给了她,让她自己来承受这份“不洁”和“不祥”。
一个绝妙的、一石二鸟的毒计。
苏凌溪的手指停在了喜秤上方,没有立刻将它拿起。
她抬起头,用一种充满了惶恐和卑微的语气,对着高台上的萧决说道:“王爷,臣女……臣女有一事相求。”
“说。”萧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似乎对她的拖延感到厌倦。
“王爷万金之躯,尊贵无比,”苏凌溪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孺慕与敬畏,“臣女身份卑微,能嫁与王爷,己是天大的福气。”
她先是极尽所能地放低自己的姿态,将对方捧到了最高的位置。
“这……这喜秤,虽是吉物,但终究是凡尘俗铁,带着人间的烟火气和金石的寒气。”
“王爷龙体欠安,实不宜接触这等寒凉之物,以免……以免冲撞了贵体。”
她的话说得极为小心翼翼,每一个字都经过了深思熟虑。
她没有说喜秤有毒,更没有提什么水银,因为那是公然指责王府。
她只说它“寒凉”,说它会“冲撞贵体”,这是一个任何人都无法反驳的、充满了关怀的理由。
高台上的萧决没有说话,但苏凌溪能感觉到,那道审视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了。
苏凌溪继续说道,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决绝和恳切:“王爷让臣女自己挑开盖头,臣女知道,这是王爷对臣女的体恤。”
“王爷是怕这金石寒气过了您的手,会沾染到臣女的身上,为臣女带来不祥。”
“王爷的这份爱护之心,臣女……感激涕零。”
她的话,瞬间将一场赤裸裸的羞辱,重新定义成了一场无声的、深沉的“体恤”和“爱护”。
她将萧决那刻薄的命令,解读成了对她这个新妇的保护。
她不仅为自己解了围,更是反过来给了萧决一个天大的台阶下。
“所以,”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这等会冲撞贵体的寒凉俗物,就让臣女自己来接触吧。”
“所有可能对王爷不利的寒气和不祥,都让臣女一人来承担。”
“只要王爷安康顺遂,臣女……万死不辞!”
说完,她重重地叩首,额头再次撞在了冰冷的地砖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她不再有丝毫犹豫。
她首起身子,双手坚定地从托盘中捧起了那柄金色的喜秤。
喜秤入手,带着金属特有的沉重与冰凉。
她没有去看高台上的萧决是何反应,也没有在意周围那些复杂的目光。
她握紧喜秤,将秤杆的一端,缓缓地、缓缓地伸向了自己头顶的红盖头。
秤杆挑起红色的流苏,然后是盖头的边缘。
厚重的织锦被一点一点地向上掀起,光亮如同潮水一般涌了进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她那因为紧张和虚弱而毫无血色的双唇。
然后是小巧而挺首的鼻梁,以及那因为隐忍而微微颤抖的长长睫毛。
最后,当红盖头被彻底挑开,顺着她的发髻滑落到身后时,一张苍白却绝美的脸,便完整地呈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她的脸上未施粉黛,却清丽得如同雪山之巅的一捧寒冰。
那双眼睛,尤其引人注目。
那是一双极为漂亮的杏眼,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顾盼生辉、勾魂摄魄的。
但此刻,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媚态,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如同古井般的沉静。
在那片沉静的深处,似乎还燃烧着一簇永不熄灭的、倔强的火焰。
她就那样跪在地上,手中握着那柄金色的喜秤,抬起头,迎着满室的烛光,第一次,毫无遮挡地,对上了高台之上,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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