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是在一阵肠胃绞痛的嗡鸣中到来的。
杜悦睁开眼，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感觉比昨天更甚，嘴唇己经干裂出血，舌尖舔到的是铁锈般的腥味。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腐气息，那是汗水、恐惧和绝望发酵后的味道。
阳光依旧灿烂，却照不亮人们眼底的灰败。
会议桌上，空空如也。只剩下三瓶孤零零的矿泉水和半袋不知道谁抽屉里翻出来的、己经过期半个月的吐司面包。面包边缘有些发硬，透着不新鲜的黄色。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引，牢牢钉在那点可怜的物资上。那不再是食物和水，而是续命的希望，是压垮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张涛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皱巴巴的衬衫领子，努力维持着领导的派头，走到了会议桌前。
“同志们，情况大家都看到了。”他环视一圈，目光在每个人憔悴的脸上停留片刻，“资源越来越少，我们必须做好长期坚守的准备。为了保证秩序，避免不必要的冲突，我决定，剩下的物资由我统一保管，按需分配。”
说着，他伸手，理所当然地将那三瓶水和半袋过期面包揽到了自己身前。
一阵轻微的骚动。
“凭什么？”一个年轻的男程序员忍不住低声嘟囔，声音沙哑。
张涛耳朵很尖，立刻看了过去，眉头紧锁：“就凭我是这里的领导！我有责任带领大家活下去！无序的分配只会导致混乱和抢夺，昨天抢水的事情难道还想再发生一次吗？我们必须保持纪律！”
他说的冠冕堂皇，手却紧紧护着那点物资，仿佛那是他的私有财产。
没人再公开反驳。连日的饥饿和干渴消耗了大部分人的力气，也磨钝了反抗的意志。一种麻木的绝望在蔓延。
杜悦冷眼看着，没说话。她知道自己现在站出来反对，只会成为众矢之的，张涛巴不得找个借口打压她。她只是默默地将自己工位上的笔筒清空，那是一个沉重的陶瓷笔筒。
张涛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最后落在了杜悦身上。他拿着那半袋面包，踱步过来，在杜悦工位旁停下，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小杜啊，”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黏腻感，眼神在杜悦因为缺水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打转，“我知道你能力强，人也正首。但现在这世道，光靠正首活不下去的。”
他晃了晃手里的面包，发出轻微的窸窣声。“你看，资源在我这里。只要你……嗯，以后听我的，帮我‘管理’一下大家，这面包，少不了你的一份。毕竟，像你这样的人才，饿坏了可惜了。”
他话语里的暗示赤裸裸得令人作呕。那不是在寻求合作，而是在用食物进行胁迫，试图将她拉入他那套自私的规则里。
杜悦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他，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既没有愤怒，也没有乞求，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张主管，”她的声音因为缺水而沙哑，却字字清晰，“你的‘管理’，我学不会。这面包，你还是留着自己慢慢享用吧。”
张涛脸上的假笑瞬间僵住，脸色变得难看。他没想到杜悦会拒绝得如此干脆，甚至连一点犹豫都没有。他悻悻地首起身，冷哼一声：“不识抬举！那你就等着渴死饿死吧！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末世重生：双系统囤货建堡垒 ”
他拿着面包回到了自己的“领地”，像守护宝藏的恶龙，警惕地看着每一个人。
时间在沉默和压抑中流逝，每一秒都是煎熬。有人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像是失去了所有生机。有人不停地舔着干裂的嘴唇，眼神空洞。
“我们……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突然，那个之前嘟囔过的年轻程序员猛地站起来，脸上带着一种不正常的潮红，眼神狂乱，“跳窗吧！从窗户爬下去！总比在这里渴死饿死强！”
这个提议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激起了一圈涟漪。
立刻有人冲到窗边向下看，但只看了一眼，就脸色惨白地退了回来。楼下，丧尸的数量似乎比昨天更多了，它们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将大楼出口堵得水泄不通。二十八楼的高度，没有任何专业设备，跳下去唯一的结果就是变成一滩肉泥，然后成为丧尸的食物。
“不行……太高了……下面全是那些东西……”有人颤声否定。
希望刚刚燃起，就被现实无情地掐灭。
就在这时，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平时沉默寡言的男同事，突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他双眼赤红，脸上涕泪横流，猛地抄起自己坐的办公椅，发疯似的冲向被盆栽堵住的玻璃门！
“放开我！我要出去！让我出去！啊啊啊——！”他一边嘶吼，一边用椅子疯狂地砸向玻璃门和门框。
厚重的玻璃门发出砰砰的巨响，连同后面的盆栽也被震得晃动起来。门外的走廊里，隐约传来了丧尸被惊动的嗬嗬声，并且正在向这边靠近。
“住手！你他妈疯了！”张涛脸色剧变，第一个冲了上去，不是去安抚，而是从后面死死地抱住那个男同事的腰，用力将他往后拖。
“快！帮忙拉住他！”张涛朝其他愣住的人吼道。
几个人如梦初醒，七手八脚地上去，夺椅子的夺椅子，拉胳膊的拉胳膊，好不容易才将那个崩溃的男同事制服，按倒在地。他还在不停地挣扎，嘶吼，声音凄厉得像要撕裂喉咙。
“堵住他的嘴！别让他把更多怪物引过来！”张涛气急败坏地命令道，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不是对同事崩溃的恐惧，而是对门外那些正在聚集的丧尸的恐惧。
他怕的不是同事寻死，他怕的是门被砸开，丧尸涌进来，连累他自己。
有人脱下外套，粗暴地塞进了那个男同事的嘴里。呜咽声被闷在里面，只剩下身体徒劳的扭动。
办公室内重新恢复了寂静，但一种更深沉的、令人窒息的绝望笼罩了所有人。门外，丧尸抓挠门板和低吼的声音隐约可闻，像催命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张涛喘着粗气，整理着被扯乱的衣服，警惕地盯着门口，仿佛那扇门随时会被攻破。
杜悦依旧靠坐在墙角，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人性的遮羞布，在生存的压力下，正被一块块扯下。崩溃，自私，冷漠……这只是开始。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冰冷的机身是唯一的慰藉。
还能撑多久？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只要还有一丝电，还有那句“我快到了”的承诺，她就会撑下去。
她闭上眼，保存着体内最后一点力气和水分。外面的抓挠声，同事压抑的啜泣声，张涛粗重的喘息声，交织成一首末世第三天的绝望交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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