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雪穿过垂花门，向着自己偏僻的听雪阁走去，脚下的青石板路被夕阳染上了一层暖色。
长长的廊庑下挂着一排排灯笼，但此刻尚未点亮，显得有些昏暗。
半夏跟在身后，手里还捧着那个装着毒茶证据的锦盒，脚步轻快了许多。
“小姐，您今天真是太厉害了，看那柳氏的脸，都吓白了！”
苏沐雪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得意的神色，她的内心平静得如同一口古井。
“这只是开始而己，府里的风浪，可不会就这么轻易平息。”
她的话音刚落，前方的假山后便转出一个人影，正好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那人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脸上涂着厚厚的妆粉，却依然遮不住眉宇间的怨毒之色。
正是本该在房中养病的庶妹，苏嫣然。
苏嫣然的身后跟着她的贴身丫鬟，两人皆是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
“姐姐可真是风光啊，在侯府出尽了风头，现在才舍得回来？”
苏嫣然的声音尖利而沙哑，带着几分病态的嘶嘶声，听起来格外刺耳。
苏沐雪停下脚步，冷淡地看着她，心中没有丝毫的波澜。
“妹妹不在房中好好养病，跑到这里来吹风做什么？”
苏嫣然听到“养病”二字，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瞬间就炸了起来。
她猛地冲上前来，指着苏沐雪的鼻子尖声叫道：“你还有脸说！”
“苏沐雪，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你要如此害我！”
她说着，猛地撸起了自己的衣袖，将手臂上尚未完全消退的红疹展示给苏沐雪看。
那片片红疹虽然己经不像最初那般骇人，但依旧触目惊心，破坏了皮肤原有的光洁。
“你看看！你看看你做的好事！我的脸和身上全都变成了这样！”
苏嫣然的眼中涌出了泪水，配上她那副凄惨的模样，倒真有几分我见犹怜。
“你明知道那件衣服有问题，却故意引诱我穿上，害我受尽折磨，无法去参加赏花宴！”
“姐姐，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狠毒啊！”
她身后的丫鬟也立刻跪倒在地，对着苏沐-雪哭喊道：“求大小姐开恩啊，我们家小姐都快痒得活不下去了！”
这番动静很快便引来了几个路过的下人，他们远远地站着，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苏沐雪看着苏嫣然那副颠倒黑白的表演，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她没有动怒，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平静地问道。
“妹妹是说，我用一件有问题的衣服害了你？”
苏嫣然见她不承认，哭得更加大声了。
“难道不是吗？府里谁不知道，那件云锦华服是母亲特意为你准备的！”
“你却假意推辞，故意在我面前夸赞那衣服有多好，不就是为了引我上钩吗？”
苏沐雪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怜悯。
“妹妹，你好像弄错了一件事。”
“你说的那件衣服，从头到尾，都是母亲为你准备的，我可从来没有碰过一下。”
苏嫣然愣了一下，随即尖叫道：“你胡说！母亲明明说是给你的！”
苏沐雪的嘴角向上微扬，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是吗？那你不妨仔细回忆一下，母亲将那件衣服拿出来的时候，可曾让你我试穿？”
她不给苏嫣然思考的机会，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记得，当时母亲只是将衣服在我身上比了比，便说尺寸不合，转手就给了你。”
“而你，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空间虐渣一时爽，一直虐渣一直爽 则是欣喜若狂地立刻拿回房中换上了，我说的可对？”
苏-嫣然的脸色微微一变，因为苏沐雪说的，正是当时发生的事实。
苏沐雪向前走了一步，目光如炬地盯着苏嫣然的眼睛。
“至于你说衣服上有问题，这倒让我想起了一件事。”
“家母留下的医书中曾有记载，有一种名为‘鬼针草’的植物，其花粉若被碾碎了藏于衣物内衬，接触皮肤后便会引发奇痒和红疹。”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了苏嫣然的手臂上。
“看妹妹这症状，倒与医书上所描述的中毒之状，一模一样呢。”
苏嫣然像是被火烫到了一般，猛地缩回了手，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她怎么也想不到，苏沐雪竟然连这等偏门的毒物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苏沐雪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妹妹不妨再想一想，若是我要害你，为何要用一件尺寸明显不合身的衣服？”
“而母亲，她掌管着整个府里的衣料用度，难道会不知道你我的尺寸差异吗？”
“为何她会那么巧，拿出了一件我穿着嫌小，而你穿着却正正好的‘毒衣’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苏嫣然的心上。
苏嫣然的脑子一片混乱，她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啊，那件衣服，姐姐穿着确实小了，而自己穿着却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
难道……难道母亲从一开始，就是想让自己穿上那件衣服？
不，不可能的，母亲那么疼爱自己，怎么可能会害自己呢？
苏沐雪看着她脸上那变幻莫测的神情，知道自己的话己经起了作用。
她要的，不是让苏嫣然立刻醒悟，而是在她和柳氏之间，埋下一根怀疑的刺。
“妹妹，你好好想想吧，”苏沐雪的声音放缓，带上了一丝劝慰的意味。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
她又看了一眼苏嫣然手臂上的红疹，淡淡地说道。
“这鬼针草的毒性并不强，只是会让人受些皮肉之苦罢了。”
“你回去后，用新鲜的薄荷叶捣碎了，混合一些井水敷在患处，三日之内便可痊愈。”
说完，她便再也不看苏嫣然一眼，转身绕过她，继续向听雪阁的方向走去。
“对了，”在与苏嫣然擦肩而过时，苏沐雪又停下了脚步。
她侧过头，用极低的声音说道：“那件华服，你最好赶紧烧了。”
“否则，等父亲回来看到，追查起贡品云锦的来路，我怕母亲不好交代。”
苏嫣然的身体猛地一震，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她这才想起来，那件衣服的料子，是柳氏偷偷从给宫里采买的贡品中截留下来的。
若是被父亲发现，那可是中饱私囊、欺君罔上的大罪！
苏沐雪看着她那副魂不附体的样子，心中没有丝毫的同情。
这对母女，前世便是这样联手将她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今生，她不过是让她们，也亲口尝一尝，自食恶果的滋味罢了。
她带着半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身后，只留下苏嫣然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站在晚风之中。
她脸上的妆粉被泪水冲开，露出下面斑驳的红痕，显得既可悲，又可笑。
那些远远围观的下人们，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眼神中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
他们都看明白了，这场嫡庶之争，似乎从今天开始，攻守之势，己然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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