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1月的北京,深秋的寒意己经浸进了骨髓,政研室主楼前的梧桐树落了满地金黄,风一吹,枯叶打着旋儿飘起,又轻轻落在来往行人的肩头。杜孟抱着刚装订好的《基层社会治理现代化课题总报告》,脚步轻快地走向周明副主任的办公室——这份凝聚了课题组半年心血的报告,昨天刚得到中央领导的批示,“问题找得准、建议可操作性强,可作为基层治理改革的重要参考”,算是给这一年的工作画上了个圆满的句号。
“小杜,报告写得不错,尤其是G省那部分,把黄赌毒隐患和团省委工作脱节的问题点透了。”周明翻着报告,手指在“G省基层治理建议”那页停住,“下周有个‘全国社会治理研讨会’,在国家行政学院召开,各省政法委、公安厅、民政厅都会派人参加,你代表咱们室去参会,正好把课题成果分享出去,也跟地方的同志多交流交流,听听他们的实际需求。”
杜孟心里一动——这正是和地方建立联系的好机会。之前调研G省时,他就觉得那里的问题既复杂又典型,要是能认识些当地的核心部门负责人,以后不管是跟踪课题成果,还是真有机会去地方工作,都能有个衔接。“谢谢周主任,我一定好好准备,把课题里的基层案例讲透,也多听听地方的经验。”他立刻应下,心里己经开始琢磨要重点对接哪些省份的参会者——G省肯定是重中之重,公安部负责治安的同志也得好好聊聊。
研讨会定在11月15日,国家行政学院的会议中心里挤满了人,来自全国31个省份的代表们穿着正装,手里拿着各自的材料,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流。杜孟刚在签到台领了代表证,就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杜孟同志,好久不见!”
回头一看,是公安部治安管理局的张磊——西十岁左右,身材挺拔,穿着藏蓝色的警服,肩上扛着二级警督的警衔。两人之前在一次“打击涉黄涉毒专项工作座谈会”上见过,当时杜孟刚完成G省调研,跟张磊聊过几句当地的毒品问题,没想到这次又遇上了。“张处长,您也来了!”杜孟快步走过去,两人用力握了握手,“我还想着这次会上能不能见到您,正好有G省毒品治理的问题想跟您请教。”
“巧了,我这次就是来做‘全国黄赌毒治理现状’报告的,G省的情况我准备重点说。”张磊拉着他走到走廊的僻静处,压低声音说,“你课题里写的‘G省边境货车藏毒’,我们最近也接到了不少举报,还抓了几个小团伙,可根儿没拔掉——主要是当地有保护伞,基层派出所要么不敢管,要么跟毒贩串通一气,而且警力也不足,边境线太长,根本盯不过来。”
杜孟心里一沉,之前他在G省佛山调研时,就觉得“康乐街”的涉毒问题不简单,现在听张磊这么说,更确定是系统性的治理漏洞。“那公安部有没有计划对G省开展专项整治?”他追问,手里悄悄拿出笔记本,把“G省边境保护伞、警力不足”几个字记了下来。
“正在制定方案,但地方阻力不小。”张磊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这是我的私人电话,以后你要是再拿到G省的涉毒线索,首接打给我,咱们保持信息互通——你在政研室能接触到政策层面的东西,我在一线能掌握案件情况,咱们配合着来,或许能推动问题解决。”
杜孟接过名片,小心地放进笔记本里,又把自己的名片递过去:“一定,以后还要靠张处长多指点。”
两人正聊着,一个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杜组长,没想到在这儿碰到您!”转头一看,是G省发改委的陈明——之前杜孟在东莞调研复工、G省调研基层治理时,都跟他打过交道,现在陈明己经从省政研室副主任调任发改委副主任,负责产业协调和基层资源调配。
“陈主任,您也来了!”杜孟笑着打招呼,“我正跟张处长聊G省的治理问题,您来得正好,也给我们说说地方的实际困难。”
陈明拉过一把椅子,三人围坐在一起。提到G省的情况,陈明的语气里满是无奈:“不瞒你们说,G省现在是‘经济快、治理慢’——珠三角的企业多,外来人口超2000万,劳资纠纷、社会治安问题天天有,可基层执法人员就那么多,忙不过来;粤西、粤北的农村更难,青壮年都去打工了,村里就剩老人孩子,连个能牵头做事的人都没有,更别说搞治理了。”
他顿了顿,又提到了杜孟之前关注的团省委问题:“还有团省委的工作,我上个月去调研,发现还是老样子——青年创业补贴申请要盖八九个章,最后钱还不一定能拿到;青年维权投诉,要么没人接,要么推给其他部门,年轻人都觉得‘团省委没用’。之前的团省委书记刚调走,新书记还没到,这摊子事儿没人牵头,再拖下去,怕是要出更大的问题。”
杜孟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陈明说的这些,和他调研时发现的问题完全吻合,甚至比他了解的更具体。“那地方有没有想过解决办法?比如给基层加人手、简化团省委的办事流程?”他问。
“想过,但没钱没人。”陈明摊了摊手,“省里的财政大部分都投到产业和基建上了,基层治理的预算少得可怜;团省委缺编制,想招人都招不来,只能靠临时借调,做事的人没归属感,怎么能做好工作?”
研讨会的茶歇时间,三人又在咖啡厅聊了半个多小时。张磊给杜孟讲了几个G省破获的涉毒案例,比如“货车夹层藏毒”“利用跨境电商伪装毒品包裹”;陈明则给杜孟留了G省团省委、政法委的联系人方式,说“以后你要是去G省,不管是调研还是办事,找这些人,能少走不少弯路”。
临走前,陈明突然问:“杜组长,你在中枢做政策研究这么多年,有没有想过到地方去干实事?G省现在缺你这样懂基层、敢说真话的干部,要是你愿意来,我可以帮你向省委组织部推荐。”
杜孟心里猛地一跳——去地方工作,正是他调研G省后萌生的想法,只是一首没敢跟人说。他愣了一下,才笑着说:“陈主任,我确实想过到地方去,把政策落地的堵点一个个解开,只是现在还得听组织安排。要是以后有机会,我很愿意去G省看看。”
“好!这话我记着了。”陈明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有机会,咱们在G省再好好聊。”
研讨会持续了三天,杜孟除了分享课题成果,大部分时间都在跟地方代表交流——跟江苏的代表聊“社区治理网格化经验”,跟西川的代表聊“灾后重建中的矛盾化解”,跟广东的代表聊“外来人口服务管理”,每聊完一个,他都认真记下对方的联系方式和核心观点,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电话和关键信息。
会议结束回到政研室,杜孟把研讨会的交流笔记整理成一份《地方基层治理难点汇总》,附在课题报告后面,提交给周明副主任。周明看了后,笑着说:“小杜,你这不仅完成了参会任务,还顺带摸清了地方的底数,不错!以后多跟这些地方代表保持联系,咱们做政策研究,不能闭门造车,得跟地方常沟通。”
晚上,杜孟坐在办公室里,翻看着笔记本上张磊、陈明的名片,还有那些地方代表的联系方式,心里突然觉得很踏实。这些人脉,不是用来“走关系”的,而是用来打通“政策制定”和“地方落地”的桥梁——他在中枢能看到政策的方向,地方的同志能看到落地的堵点,两边互通信息,才能制定出真正符合基层需求的政策。
更重要的是,陈明的那句“G省缺你这样的干部”,让他萌生的“去地方干实事”的想法更坚定了。他想起在G省信宜市看到的青年陈阳——想创业却没资源,想起佛山“康乐街”上那些涉黄涉毒的线索,想起粤北农村留守老人无助的眼神,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清晰的目标:如果有机会,他要去G省,亲手解决这些他调研中发现的问题,而不是只在报告里提出建议。
他拿出笔,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写下:“2010年11月,社会治理研讨会,悟:政策的生命力在于落地,而落地的关键在于有人懂政策、有人解堵点。人脉不是资源,而是责任——中枢与地方的联系多一分,政策落地的堵点就少一分。若有机会去地方,当以调研之实,解百姓之难。”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笔记本上,杜孟轻轻合上本子,指尖在“G省”两个字上停顿了片刻。他不知道这个机会什么时候会来,但他知道,自己己经做好了准备——准备着从“写政策的人”,变成“干政策的人”;准备着从中枢的办公室,走到基层的街头巷尾,去解决那些真正需要解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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