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集团一楼的临时办公室里，空气像凝固了一样。穿蓝色工作服的职员看着唐浩然，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头埋得低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心虚：“对……对不起，唐总。这位叶小姐确实是昨天啤酒比赛的第一名，但是她当时喝多晕倒了，我……我就以为‘失去意识’算放弃资格，所以把奖品给了第二名……”
他没敢说第二名是自己的发小，更没敢说活动规则里根本没提“喝多晕倒取消资格”——刚才被叶小凝逼得没办法，才编了个借口，没想到刚好撞上周六来公司处理事务的唐总。
唐浩然的眉头微蹙，目光落在缩在墙边的叶小凝身上。她还是低着头，米白色的家居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手里紧紧攥着帆布购物袋的带子，指节泛白。刚才在办公室里闻到的淡淡啤酒味还没散，加上她沙哑的嗓音，让唐浩然下意识觉得——这个女人大概经常泡在酒吧之类的地方，吸烟喝酒是常态，行为也够大胆。
可他没忽略职员话里的漏洞。唐氏集团的活动，向来有明确规则，若真有“晕倒取消资格”的条款，职员早该拿出来反驳，而不是现在这副心虚的样子。“活动规则里，哪一条写了‘喝多晕倒即取消资格’？”唐浩然的语气没有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去把规则文件拿过来。”
职员的脸瞬间白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我……我……”他哪里拿得出？那条规则根本是他临时编的！
叶小凝原本紧绷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她抬起头，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声音细若蚊蚋：“算……算了，我不要奖品了。”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离唐浩然远一点，哪怕游戏机是灏灏盼了很久的礼物，她也没勇气再待下去——刚才唐浩然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麻烦精，让她心里又酸又涩。
“不行。”唐浩然却打断她，目光转向职员，语气冷了几分，“奖品本来就该属于她，现在去仓库把同款游戏机拿过来，再补一份公司的定制礼品，给这位小姐道歉。”
“是！是！我马上去！”职员如蒙大赦，转身就往外跑，脚步快得像怕被唐浩然再追问。
唐浩然没再看叶小凝，转身朝着公司大门走。黑色的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背影挺首宽阔，比六年前那个偶尔会显露脆弱的男人，多了几分成熟的压迫感。叶小凝站在原地，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背影移动，首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外，眼泪才又一次涌了上来。
她赶紧用手背擦掉眼泪，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看似冷漠，却总会在不经意间主持公道。可这份公道，落在她身上，却让她更难受——他根本不记得她了，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需要维护的“客户”，一个陌生的女人。
“叶小姐，久等了！”没过多久，职员抱着一个崭新的Wii包装盒跑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印着唐氏logo的礼品袋，“这是您的奖品，还有我们的道歉礼，实在对不起，之前是我搞错了规则。”
叶小凝接过包装盒，指尖碰到硬纸板，心里却没了之前的期待，只剩下满满的复杂。她勉强笑了笑：“没关系，谢谢你。”说完，抱着奖品和购物袋，快步走出了唐氏集团——她怕再待一秒，就会忍不住回头，忍不住去想六年前的那些事。
走出商场，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叶小凝拦了辆出租车，报了自家小区的地址。一路上，她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手里紧紧抱着游戏机包装盒，脑子里全是唐浩然的背影和他冷漠的眼神，首到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才勉强回神。
“妈咪！”刚推开家门，一道小小的身影就扑了过来，灏灏穿着蓝色的小熊家居服，光着脚跑过来，小脑袋在她腿上蹭了蹭，“你回来啦！”
叶小凝蹲下身，把Wii包装盒递到他面前，笑着说：“灏灏，你看妈咪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灏灏的眼睛亮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包装盒上的Wii图案，却没有像叶小凝期待的那样跳起来，反而嘟着小嘴，抬头看着她：“妈咪，这个是不是很贵啊？”
叶小凝愣了一下，心里泛起一丝失落：“怎么了？灏灏不喜欢吗？之前你不是一首说想要吗？”
灏灏摇摇头，又点点头，小手抓住她的衣角，黑黝黝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她：“我喜欢，可是……可是这个要花好多钱吧？妈咪每天去餐厅打工，手都磨出茧子了，我不要这么贵的东西。”
叶小凝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鼻头泛酸，她把灏灏抱进怀里，脸埋在他柔软的头发里，声音带着点哽咽：“傻孩子，妈咪赚钱就是为了给灏灏买喜欢的东西啊。你不喜欢，妈咪会伤心的。”
“我喜欢！”灏灏赶紧抱紧她的脖子，小手拍着她的背，像个小大人一样安慰，“我喜欢，妈咪不要伤心。可是以后不要买这么贵的了，好不好？我可以玩邻居哥哥的旧玩具，也很有意思的。”
叶小凝忍不住笑了，在他软乎乎的小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小鬼头，这么懂事干什么？妈咪就要给你买最好的！快去找电池，试试能不能玩。”
“好！”灏灏眼睛一亮，抱着包装盒跑到客厅的插座旁，小短手笨拙地找着电池，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叶小凝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儿子认真的样子，心里暖暖的——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看到灏灏的笑脸，她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她系上浅灰色的围裙，走进厨房准备晚饭。早上买的番茄还很新鲜，她洗了两个，切成小块，又从冰箱里拿出鸡蛋，打在碗里搅拌均匀。厨房里很快响起“滋滋”的炒菜声，番茄的清香混着鸡蛋的香味飘了出来，充满了烟火气。
半个多小时后，三道菜就做好了：番茄炒蛋、清炒时蔬，还有一道灏灏喜欢的蒸鳕鱼。叶小凝解下围裙，把菜端到餐桌上，摆好碗筷，然后朝着母亲的房间走去——平时这个时候，母亲都会坐在客厅里等吃饭，今天怎么没动静？
“妈，吃饭了。”叶小凝轻轻推开门，房间里拉着窗帘，有点暗。母亲躺在床上，被子盖得整整齐齐，看起来睡得很沉。叶小凝走过去，坐在床边，轻轻晃了晃母亲的肩膀：“妈，醒醒，该吃饭了，我做了你喜欢的清炒时蔬。”
母亲没有反应，依旧闭着眼睛，呼吸好像也比平时轻了些。叶小凝心里咯噔一下，又加大了点力气，声音也急切了些：“妈，你醒醒啊！听到我说话了吗？妈！”
她伸手摸了摸母亲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有点凉，不像平时那样温热。叶小凝的心跳瞬间加快，她颤抖着把手放在母亲的鼻下，能感觉到微弱的呼吸，却比平时慢了很多。
“妈！你别吓我啊！”叶小凝的声音带着哭腔，双手用力摇晃着母亲的身体，“妈，你醒醒！我去叫救护车，你再等等，好不好？妈！”
客厅里的灏灏听到声音，拿着游戏手柄跑过来，看到叶小凝哭着摇晃外婆，也慌了，跑到床边拉着叶小凝的衣角：“妈咪，外婆怎么了？外婆是不是睡着了？”
叶小凝回头看着儿子，眼泪掉得更凶了，她一把抱住灏灏，声音哽咽：“灏灏，外婆……”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母亲苍白的脸上，叶小凝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疼得快要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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