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烈的剑光落在林渊面前时，带起的风卷着石缝里的尘土，呛得他猛咳了两声。这位内门弟子里的佼佼者此刻眉头紧锁，盯着他满身的血污：“赵虎呢？”
林渊的喉结滚了滚，没说话，只是往柳树的方向偏了偏头。周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挥手让两个执法队员过去查看，自己则按住林渊的肩膀：“先回宗门，你的伤拖不得。”
“等等。”林渊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冷汗沾湿了对方的衣袖，“王宽有问题，他给的聚气丹被动了手脚，是假丹。”
周烈的瞳孔骤缩。王宽在宗门待了三十年，从杂役一路做到外门执事，向来以温和著称，谁也没想到他会和幽灯会扯上关系。他刚要追问，石缝里突然传来执法队员的喝骂：“李莽这狗东西，竟藏了这么多假丹！”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队员从李莽的储物袋里倒出一堆黑丹，足有二十多枚，黑气腾腾的，看得人头皮发麻。周烈捡起一枚捏在手里，灵力探入的瞬间，丹丸突然炸开，墨绿色的汁液溅在他手背上，竟蚀出几个小洞。
“好烈的毒性。”周烈甩了甩手，眼底泛起冷意，“看来宗门里的蛀虫，不止王宽一个。”
回宗门的路上，周烈召来的灵舟在低空飞驰。林渊靠在舱壁上，借着月光翻看从石缝里抠出的玉简。修复假丹反噬的法子比他想象的复杂，需要用到“冰心草”和“镇魂花”两种稀有药材，尤其是镇魂花，只在宗门后山的禁地边缘生长，寻常弟子根本没资格采摘。
“想要镇魂花？”周烈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手里把玩着枚玉佩，“下个月的内门考核，第一名的奖励就是这个。”
林渊抬眼：“你要参加？”
“本来没兴趣。”周烈笑了笑，指尖在玉佩上敲出轻响，“但现在看来，得拿回点主动权了。”他突然压低声音，“你发现没有，李莽他们的假丹比之前遇到的精纯得多，背后肯定有高阶丹士撑腰。”
这正是林渊担心的。能炼制出接近金丹威压的假丹，绝非普通邪修能做到，说不定就是幽灯会那位神秘的“主上”。他摸出白袍人留下的玉佩，玉质通透，里面的黑气却像活物似的蠕动：“这令牌背面的丹纹，你见过吗？”
周烈接过玉佩，指尖刚触到丹纹，脸色就变了：“这是……‘蚀灵纹’！上古禁术里记载的邪道丹纹，据说能吞噬修士灵力反哺自身！”
林渊的心沉了下去。上古禁术早在千年前就被各大宗门联手销毁，幽灯会能得到这种丹纹，背后的势力恐怕比想象中更恐怖。他突然想起母亲留下的丹经，里面似乎提过类似的记载，只是当时没在意。
灵舟落在宗门山门前时，天刚蒙蒙亮。守门的弟子见是周烈带着个血人回来，刚要盘问就被周烈的眼神冻住了。林渊跟着他穿过演武场，撞见几个外门弟子在晨练，看到他这副模样，都吓得赶紧低下头。
“别管他们。”周烈拍了拍他的背，“等你伤好了，有的是机会让他们重新认识你。”
林渊没接话。他注意到演武场角落的石桌上，放着几枚刚炼废的丹药，丹纹扭曲，边缘发黑，和王宽给的假丹如出一辙。看来李莽他们的小动作，早就有人察觉，只是没人敢说。
到了疗伤阁，周烈叫来负责的医师，又塞给他一瓶“凝神丹”：“这是我师父给的，对灵力紊乱有好处。”他顿了顿，“王宽那边我会盯着，你安心养伤，内门考核前，必须把状态调回来。”
医师给林渊处理伤口时，疼得他牙咬得咯咯响。左肩的旧伤果然是假丹的慢性毒素引起的，黑色的血珠挤出来时，带着股腐臭味。医师一边清理一边咂舌：“还好你用月心草暂时压制了毒性，再晚两天，这条胳膊就废了。”
林渊望着屋顶的横梁，脑子里全是赵虎最后那句话。黑风谷有内奸，宗门里也有，这些人就像藏在暗处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咬上来。他摸出那枚新得的玉简，指尖划过“镇魂花”三个字，突然有了主意。
三天后，林渊能下床走动时，第一件事就是去了趟外门执事房。王宽不在，房里却坐着个穿灰袍的老修士，正翻看着账簿，正是负责外门丹药分发的刘执事。
“林渊？”刘执事抬头，推了推鼻梁上的木镜，“听说你遇袭了？伤好得怎么样？”
“劳执事挂心，好多了。”林渊躬身行礼，目光落在桌角的药箱上，里面放着些刚炼好的聚气丹，“弟子来领这个月的丹药。”
刘执事点点头，从药箱里拿出个玉瓶递给他：“这是新炼的，王执事特意交代给你留的。”
林渊接过玉瓶的瞬间，指尖的灵力微动。和上次一样，丹瓶里传来微弱的邪气波动。他不动声色地将玉瓶揣进怀里：“多谢刘执事。对了，弟子听说下个月的内门考核，第一名有镇魂花？”
刘执事的眼神闪了闪：“你想参加？”
“试试。”林渊笑了笑，“听说那花能治杂灵根的滞涩，弟子想试试运气。”
刘执事没再多问，挥了挥手让他离开。林渊走出执事房时，清楚地感觉到背后有视线盯着自己，首到他拐进炼丹房才消失。
炼丹房里空无一人，林渊反手锁上门，从怀里掏出两个玉瓶——一个是刘执事给的，一个是他从李莽储物袋里搜的。他倒出两枚丹药放在桌上，果然，两者的丹纹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刘执事给的这枚，黑气更淡些。
“果然有问题。”林渊冷笑。王宽和刘执事早就串通好了，用这种掺了微量假丹的聚气丹慢慢侵蚀外门弟子，等时机成熟，这些人要么被控制，要么就成了幽灯会的养料。
他刚要将假丹收好，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王宽的声音：“刘老哥，那小子没来领丹药？”
林渊迅速将假丹藏进炉底的暗格，转身时，王宽己经推门进来，脸上堆着虚伪的笑：“林渊？你来了怎么不吭声？”
“刚到，正要向王执事道谢。”林渊躬身，眼角的余光瞥见王宽腰间的玉佩——和白袍人那枚同款，只是玉质差些。
“谢什么，都是应该的。”王宽搓着手，眼神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听说你要参加内门考核？有这份心是好的，但也要量力而行，别太勉强。”
“弟子明白。”林渊故意露出感激的表情，“要是能拿到镇魂花，说不定弟子的灵根能改善些，到时候就能为宗门多做些事了。”
王宽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嘴上却笑道：“有志气！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跟我说，宗门会支持你的。”
林渊道谢离开时，感觉后背像被针扎似的。他知道，自己己经被盯上了。但这正是他要的——鱼饵己经放下，就等鱼上钩了。
回到住处，林渊将假丹碾碎，和月心草混合在一起，炼制成了三枚灰扑扑的丹药。这是他根据新玉简改良的“试毒丹”，遇到假丹的邪气就会变红。他将丹药小心翼翼地收好，嘴角勾起抹冷笑。
内门考核？镇魂花？
他要的，可不止这些。
林渊摸出母亲留下的丹经，翻到记载蚀灵纹的那一页，指尖在“解法”两个字上重重一点。想要揪出藏在宗门里的蛀虫，光靠周烈还不够，他得自己握住刀。
窗外的月光洒在书页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这一步，他必须走得比谁都稳，因为脚下不仅是自己的路，还有赵虎没走完的那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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