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倾斜，在旋转。
陈远重重撞在岩壁上，又滑落在地，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后背火辣辣地疼，肯定被震天雷的破片或飞溅的碎石划开了口子。耳朵里是持续的高频尖鸣，隔绝了大部分外界声音，只有自己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和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在颅腔内轰鸣。嘴里满是腥甜的铁锈味，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视线因为剧痛和震荡而模糊不清，只能看到眼前弥漫的、更加浓稠的、混合了硝烟与发电机黑烟的污浊雾气。
“咳咳……咳咳咳……” 赵胜痛苦的咳嗽声从上方不远处传来，断断续续，带着溺水般的绝望。他不知道怎么样了。
通道外，清兵兴奋的吼叫和杂沓的脚步声如同隔着水幕传来，模糊而扭曲，但那股步步紧逼的杀意却清晰无比。他们马上就要冲进来了！震天雷开路，接下来就是刀斧加身！
完了吗？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陈远的心脏，比背后的伤口更疼。人力有时穷，他己经做到了极限，敲骨吸髓般压榨着每一分智慧和力量，但面对绝对的数量优势和火药暴力，个人的挣扎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回家……终究是奢望了吗？
就在这意识模糊、濒临放弃的边缘——
“嗡……”
一声极其轻微、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脑海深处的震颤，让他一个激灵。
不是系统的警告，也不是能量提示。那感觉……更像是某种沉寂己久的东西，被外界的极致危险和自身沸腾的求生欲……激活了？
他努力聚焦涣散的目光，下意识地望向岩洞深处，王铁柱所在的方向。
浓烟遮蔽了视线，但他仿佛能“感觉”到，那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不是声音，不是光线，而是一种……“场”的变化？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石子，荡开了无形的涟漪。
几乎是同时——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原始野性和痛苦的咆哮，猛地从岩洞深处炸响！那声音嘶哑、破裂，却蕴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甚至短暂压过了发电机的嘶鸣和陈远耳中的尖啸！
是王铁柱！
陈远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向声音来源望去。
透过翻滚的烟尘，他看到一个摇摇晃晃站起来的黑影！是王铁柱！他不知何时挣脱了虚弱，站了起来！佝偻着腰，双臂不自然地低垂，但头颅却高高昂起，面向通道的方向！
他的眼睛！即使在浓烟中，陈远也看到了那双眼睛！不再是之前的茫然、空洞或恐惧，而是……一片混沌的、翻滚着赤红血丝的、如同沸腾岩浆般的疯狂！脸上所有的肌肉都在扭曲、抽搐，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的牙齿，发出意义不明的、野兽般的低吼。
“铁柱哥？！”躲在附近岩石后的狗儿失声惊叫，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王铁柱对狗儿的呼唤充耳不闻。他的全部注意力，似乎都锁定在了通道口，锁定在了那即将涌入的死亡气息上。他喉咙里发出的低吼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身体开始以一种极其不协调的、仿佛提线木偶般的姿势，向前迈步。
第一步，踉跄欲倒。
第二步，稍微稳了一些。
第三步……他的速度陡然加快！不再是虚浮的步履，而是变成了一种笨拙却充满爆发力的冲锋！像一头被激怒的、失去了理智的蛮牛，首首地、毫无花巧地撞向那通道入口！
“拦住他！”陈远嘶声喊道，他不知道王铁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这种自杀式的冲锋毫无意义！
上方的赵胜似乎也想动作，却引发了一阵更剧烈的咳嗽和痛哼，显然受伤不轻，无法有效拦截。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就在王铁柱即将撞上通道口乱石的刹那，第一个清兵的身影正好从被炸开、拓宽的通道口探身而入！这是一个手持虎牙刀、身材魁梧的清军战兵，脸上还带着冲入敌巢的狰狞和兴奋！
然后，他就对上了一双赤红如血、疯狂如魔的眼睛！
那清兵明显愣了一下。
就在这瞬息之间！
“砰！！！”
王铁柱用尽全身力气的、蛮不讲理的冲撞，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这名清兵的身上！那不是格斗技巧，纯粹是体重、速度和一股邪异蛮力的结合！
那清兵猝不及防，又被撞在重心不稳的入门时刻，整个人竟被王铁柱抱着、顶着，硬生生向后倒撞回去！两人如同滚地葫芦般，一起摔回了通道之中！
“啊！”
“什么东西？！”
“拦住他！”
通道内外瞬间响起一片惊怒交加的呼喊、肉体碰撞的闷响、以及……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和凄厉到极致的惨叫！
王铁柱就像一颗投入狭窄通道的人体炸弹，用最原始、最血腥的方式，瞬间搅乱了清军精心准备的突击阵型！他似乎在用牙齿撕咬，用头撞击，用指甲抓挠，用身体每一个部位进行着毫无章法却悍不畏死的攻击！通道内空间有限，清军人挤人，一时间竟被他一个人搅得人仰马翻！
陈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背后的疼痛和耳中的鸣响似乎都减轻了一些。他脑海中，那行关于王铁柱的提示文字，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甚至变得有些模糊：
【不稳定生物能源补充源……信号强度急剧波动……超出阈值……关联性异常……警告……未知干扰……】
“机会！”陈远猛地反应过来！不管王铁柱身上发生了什么，他用自己的疯狂，为他们争取到了宝贵的、也许是最后的机会！
“赵哨官！狗儿！”陈远强忍着剧痛，扶着岩壁站起来，声音嘶哑却带着决绝，“跟我冲出去！趁现在！”
他抓起地上的腰刀，看了一眼电量依旧可怜的蓄电池和那台还在喷吐黑烟、苟延残喘的发电机。
是留在这里，依靠这即将报废的机器和狭窄地形等死，还是冲出去，在更广阔但也更危险的山林中，博取一线渺茫的生机？
答案不言而喻。
他深吸了一口呛人的烟尘，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
血己沸，无论是因为绝望，还是因为那未知的疯狂。
这囚笼，该打破了。
作者“一缕清风追追梦”推荐阅读《迟到的金手指，是红警基地车》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X3H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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