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学究看着诗,老泪纵横:“这诗……是我昨夜梦中所见。
我以为是幻,可它——真存在。”
李黑说:“诗的边界,不在你烧的墙,也不在我立的碑。它在——人心的尺度。”
“你可以写‘放屁震乾坤’,但若只为博笑,那诗就贱了;
你可以写‘朱门酒肉臭’,但若只为泄愤,那诗就苦了。真正的诗——
是‘放屁’之后,想起娘在病中,那一声哽咽;
是‘酒肉臭’之后,想起自己也曾饿过,那一丝愧疚。”
“诗的边界,是——真,而后有度。”
七日后,朱雀门下。
百姓闻讯而来,围住废墙。
李黑站上高台,身后是老学究,低头认罪。李黑却扶起他:“你不是罪人。
你是——让我们看清自己的镜子。”
他转身,对全城人说:“墙,我不会再立。”
“碑,我不会再刻。”“诗堂,也该关了。”
众人哗然。
“因为——”他声音清亮,“诗若还要靠‘堂’来护,它就还没活。”
“从今日起,谁想写诗,就写;谁想烧诗,就烧;谁想改诗,就改;谁想跪诗,就跪。”
“但请记住——诗的命,不在纸,不在墙,不在堂,在你张嘴的那一刻,是——真,还是假。”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是那首《静夜思》。
他轻轻一撕,纸成碎片,随风而散。“这首诗,我不再‘抄’了。”
“它该——从每一个想家的人嘴里,自己长出来。”当夜,李黑背起行囊。
柳如烟送他到城门。“你还会回来吗?”她问。
“会。”李黑笑,“等你们又立了新碑,我回来——再砸一次。”
她笑了,递来一块烧饼:“路上吃。”
他接过,咬一口,转身走入夜色。
城楼上,一个守夜老兵,望着他背影,忽然哼起:“君不见——”他忘了下句,挠头笑了。旁边小兵接上:
“——烧饼从天降,砸我头上一声响。”
两人相视大笑,笑声撞破寒夜,像一句——新诗。
李黑走了。
他走出长安城门,没有回头。身后,是那座曾因他而沸腾、因他而死、又因他而重生的城。
他知道,长安的诗,己不需要他了。
诗堂关了。不是被拆,是——自然地,没人去了。
百姓不再需要一个地方来“判”诗对错。他们只是活着,然后——诗就出来了。
孩子在巷口念“床前明月光,尿完不洗手”,被娘追着打,边跑边笑;
老农在田里吼“锄禾日当午,汗滴土里苦,谁知盘中餐,本是血和骨”,调子悲怆,惊飞一群鸟;
更有那新立的“诗贩”,专收“歪诗”“俗诗”“骂官诗”,用浆糊贴满城墙,一张诗换三文钱。
诗,成了市井的呼吸。
可就在一年后,一个消息从西域传来——李黑死了。
说他行至大漠,被胡人当作“妖人”,因其“口中吐诗,不合天道”,乱石砸死,尸骨无存。
全城震动。
王诗仙在诗堂旧址设灵位,痛哭:“我害了他!若非我当年逼他抄诗,他不会走上这条路!”
崔判跪在“人诗碑”残基前,自扇耳光:“我烧过诗囚,如今又害死诗人!我罪该万死!”
柳如烟不哭,不语,只在云想阁后院,种下一片“诗草”——一种会随风摇出诗音的野草。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李黑抄诗》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李白却笑了。
他站在朱雀门下,望着满城为李黑设的灵棚,忽然大笑:
“他没死。”
“诗人死不了。”他指着那些灵棚上挂着的“烧饼诗”“放屁诗”“骂官谣”,“你们看——他活在每一句不肯闭嘴的话里。”
“一个诗人,若只活在肉身,那他早死了。可若他活在——千千万万人的嘴里,那他——永生。”
又七日后,真相大白。李黑没死。
他被一队胡商所救,那“乱石砸死”是胡商为骗过追兵而散布的假消息。
李黑在大漠深处养伤,伤愈后,继续西行。
可更惊人的事发生了——长安的诗,变了。
不是更好,不是更疯,而是——开始模仿“李黑”。
街头巷尾,全是“李黑体”诗:
“我本楚狂人,手持烧饼走。”
“尔等立碑锁诗魂,我便放屁震乾坤。”“诗若不许说人话,不如烧了喂王八。”
起初是模仿,后来成了套路。
有人为博名,专写更粗俗的“屎尿屁诗”;
有人为赚钱,批量生产“李黑风”诗稿,叫卖“真传秘本”;
更有甚者,立起“李黑祠”,塑一泥像,手持烧饼,供人跪拜,香火钱日入十吊。
诗,再次成了“规矩”。
柳如烟看见时,正在教一个乞丐写诗。
那乞丐写:“我本楚狂人,昨夜偷烧饼。”
柳如烟摇头:“不好。”
“为何?”乞丐问,“这不是李黑的调?”“是调,不是魂。”柳如烟轻叹,“李黑写诗,是因为他饿,他想家,他憋不住。
你写‘偷烧饼’,是因为你想——像他。”
“诗若成了模仿,那它就死了。”
三日后,云想阁。柳如烟做了一件事。
她将阁中所有“李黑诗稿”——那些他抄过的、改过的、写过的——全搬至后院,架起柴堆。
王诗仙、崔判、李白闻讯赶来。“你要烧?”王诗仙惊问。“要烧。”柳如烟点头,“这些诗,己成枷锁。”
“可这是李黑的魂!”崔判急道。“正因是魂,才要烧。”柳如烟说,“魂不该被供着。它该——还给活着的人。”
李白沉默良久,从袖中掏出一卷诗,是《将进酒》。
他轻轻放在柴堆上:“加上我的。”
王诗仙红了眼,也将自己新写的《乞儿行》放上:“还有我的。”
崔判跪下,将那块烧饼泥牌也放上:“我……也献上。”柳如烟点火。
火光冲天,映红半座长安。
“床前明月光”“天生我材必有用”“我本楚狂 人”……字字在火中扭曲,化作光点,如萤火,飞向城中万家。
一个孩童在窗前看见,指着喊:“娘!星星在飞!”他娘望着火光,轻声念:“星落如诗,入梦来。”
又七日后,诗无堂。
柳如烟在原诗堂旧址,立了一块木牌,上书:
“此地无诗”。百姓不解:“为何无诗?”
柳如烟说:“诗不在堂,不在墙,不在碑,不在稿。”
“它在——你张嘴的那一刻。”
“你若饿了,说‘想吃烧饼’,那是诗;
你若想家,说‘想见娘’,那是诗;
你若恨官,说‘狗官该杀’,那也是诗。”
“可若你为了‘像李黑’,硬说‘我本楚狂人’,那你——在演戏,不在写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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