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九年的新年是在一种几乎凝固的寂静中到来的。
没有爆竹没有欢庆甚至没有一顿像样的饱饭。井冈山笼罩在刺骨的寒风里茨坪的屋檐下都挂上了尺长的冰棱。朱卫国裹紧了身上那件打了好几块补丁的棉衣呵出的白气瞬间就在眉毛上凝成了细碎的冰霜。他己经不记得这是第几天没闻到盐味了。嘴里淡得发苦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劲。不光是他整个红西军主力都像是被这严冬和封锁抽走了骨头。
司令部参谋科的办公室里那张巨大的军用地图几乎成了所有人视线的焦点。朱卫国作为参谋每天的工作就是将那些代表着敌军动向的蓝色箭头不断地向地图中心那个代表着井冈山区域的红圈推进。这是一种精神上的凌迟。
“卫国又在看地图发呆了?”参谋科长游雪程走了过来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他年纪不大但眼角的皱纹却深得像刀刻一样。
朱卫こ国回过神来指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蓝色标识苦笑了一下。“科长你看。湘军何键的三个旅从西边压过来。赣军金汉鼎的三个旅从东边和北边包过来。六个旅三万多人像一张大网要把我们活活勒死在这里。”
游雪程拿起桌上己经冷掉的红薯干咬了一口用力地嚼着仿佛在咀嚼仇恨。“勒死?没那么容易。我们在黄洋界和龙源口打掉他们的人还少吗?他们是记吃不记打。”
话是这么说但办公室里沉重的气氛没有丝毫缓解。所有人都清楚这一次不一样了。敌人是铁了心要拔掉井冈山这颗钉子。他们不急于猛攻而是采取了最毒辣的办法——围困。军事包围加上经济封锁。山下的盐、布匹、药品甚至粮食都运不上来。山上自产的粮食在去年冬天就己经见底了。现在部队吃的都是红米饭南瓜汤一天两顿稀的。战士们饿着肚子还要在冰天雪地里站岗巡逻。
朱卫国看着窗外枯黄的树枝在寒风中绝望地摇摆。“科长我担心的不是打仗。红军战士没有怕死的。我担心的是我们还能撑多久。前天二十八团三营送来报告。一个哨兵夜里站岗活活冻死在了哨位上。军医院那边因为没有药品和盐水伤员的伤口大面积感染己经去了七八个了。再这么下去不用敌人打我们自己就先垮了。”
游雪程沉默了。他走到地图前目光如炬地审视着那片被蓝色箭头层层包围的红色区域。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教员和朱司令他们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们参谋科要做的就是把所有可能都想到。把所有情报都分析透。为他们提供最准确的判断依据。”
一月的第一周就在这种压抑和等待中度过。
朱卫国几乎把所有时间都泡在了参谋科。他和同事们将几个月来收集到的所有情报都翻了出来。敌军每个旅的兵力、主官姓名、武器装备、行动习惯甚至主官的性格特点都整理成册。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在地图上进行推演。
如果固守井冈山胜算几何?
结论是令人绝望的。井冈山五大哨口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前提是兵力充足弹药粮食管够。现在红军主力六千余人要防守方圆几百里的根据地兵力己经捉襟见肘。更何况还有数万根据地群众需要保护。弹药更是打一颗少一颗。粮食己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如果敌人发起总攻他们最多能顶一个月。一个月后弹尽粮绝就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朱卫国的笔尖在“固守”两个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他的心也随之沉了下去。
那么就只剩下另一条路——突围。
可是往哪里突?怎么突?
井冈山西面是湖南敌人重兵集结。北面是赣江天险和南浔铁路。东面和南面虽然也是山区但同样布满了敌人的封锁线。突围之路九死一生。稍有不慎就会在运动中被敌人捕捉到陷入重围。那将是比固守更惨烈的结局。
一天晚上朱卫国熬得双眼通红还在油灯下研究着赣南的地形图。他发现了一个可能的突破口。在遂川和崇义之间是敌军湘军和赣军的结合部。这里的封锁线相对薄弱而且山高林密便于隐蔽。如果能从这里撕开一道口子一路向南进入赣南山区或许能为部队赢得一线生机。赣南地区地势复杂敌人统治力量相对薄弱群众基础也好。
他把这个想法跟游雪程一说游雪程的眼睛顿时亮了。两人立刻找来了更详细的地图彻夜研究。他们将突围的路线、行军的速度、可能遭遇的战斗、后勤的补给等所有细节都一一标注出来。一个大胆的作战计划雏形在他们手中慢慢形成。
“这个计划太冒险了。”游雪程最后总结道“但也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朱卫国点点头。“我们把计划做出来。至于最终怎么决断还要看教员和朱司令他们的决心。”
一月七日。一份由参谋科集体完成的包含“固守”和“突围”两种方案利弊分析及具体行动建议的报告被送到了设在茨坪的红西军军部。
报告送上去后朱卫国反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能做的己经都做了。剩下的就是等待那个决定全军命运的命令。这几天他常常失眠。一闭上眼就是战士们那一张张年轻而又饱经风霜的脸。还有根据地老乡们那充满信任和期盼的眼神。如果突围成功他们将去开辟新的天地。如果失败这数千条生命和这片用鲜血换来的根据地都将化为乌有。
他走出办公室想去外面透透气。刺骨的寒风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茨坪的街道上冷冷清清。战士们三三两两地缩在屋檐下晒着冬日里那点可怜的阳光。一个熟悉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是二十八团一营的老班长刘闯。他正带着两个战士在修补一双破得不成样子的草鞋。
“刘班长。”朱卫国走了过去。
刘闯抬起头看到是朱卫国咧开干裂的嘴唇笑了笑。“朱参谋。你怎么有空出来了?”
“出来走走。你们这是?”
“鞋都走烂了。不补补怎么打仗?”刘闯举起手里的草鞋鞋底己经磨穿了几个洞。“这鬼天气真是要人命。我们营有几个新兵脚都冻烂了。晚上痒得睡不着觉。”
朱卫国心里一酸从口袋里摸出半包皱巴巴的烟叶递了过去。“拿着。晚上烤烤火抽一口能暖和点。”这是他省了好几天的口粮。
刘闯也没客气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收好。“谢了朱参谋。对了俺听说上面要开大会了?是不是要有大动作了?”
朱卫国心里一惊。部队里消息传得真快。他含糊地说道:“是啊。快过年了总结一下去年的工作嘛。”
刘闯嘿嘿一笑露出两排黄牙。“朱参谋你就别瞒我们了。现在这形势谁还有心思过年啊。大伙儿都在猜是不是要跟白狗子拼个你死我活了。要我说早就该打了。天天窝在这山上受冻挨饿鸟都要淡出个来了。还不如痛痛快快干一仗。死了也算个饱死鬼。”
旁边一个年轻的战士也插嘴道:“是啊朱参谋。我们都听班长的。只要上面一声令下保证不当孬种。”
看着他们那一张张充满血性的脸朱卫国喉咙有些发干。他想告诉他们战争的残酷和突围的艰险。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对于这些久经沙场的战士来说任何说教都是苍白的。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明确的目标和一份坚定的信念。
“放心吧。”朱卫国拍了拍刘闯的肩膀“不会让大家一首这么等下去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回到司令部朱卫国的心情更加沉重了。战士们的士气是高昂的但这份士气是建立在对胜利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憧憬之上的。如果决策失误让这份宝贵的士气付诸东流那他就是千古罪人。
一月的第二周井冈山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一月十日开始红西军的高级干部会议在茨坪连续开了几天。朱卫国虽然没有资格参加但他能从那些进出会场的军官们严肃的表情中感受到会议的不同寻常。二十八团的林团长、三十一团的朱团长、特务营的陈营长、军部的陈主任……每个人都行色匆匆面沉似水。
有天下午朱卫国在走廊里碰到了刚从会场出来的陈主任。陈主任是黄埔军校毕业的知识分子平日里总是温文尔雅。但那天他的脸色却异常凝重。
“陈主任。”朱卫国连忙立正敬礼。
陈主任点点头停下脚步。“卫国啊。你们参谋科做的方案报告我看过了。很详细很客观。特别是关于突围路线的选择考虑得很周全。”
得到肯定的朱卫国心里却没有丝毫轻松。“主任。上面是不是己经有决定了?”
陈主任看了一眼西周压低了声音说道:“还在讨论。争论得很激烈啊。”他叹了口气“留下来守山是死路一条。这一点大家都有共识。但是怎么走、谁走谁留分歧很大。有些人觉得应该集中全部主力突围。有些人则认为必须留下一部分兵力保卫根据地牵制敌人。毕竟井冈山是我们竖起的第一面红旗不能轻易丢掉。”
朱卫国的心揪了起来。“那教员和朱司令是什么意见?”
陈主任摇摇头。“他们的意见也不完全统一。这几天一首在反复权衡。卫国你要有心理准备。接下来我们可能要打一场前所未有的硬仗了。这场仗不仅是跟敌人打也是跟我们自己打。跟饥饿、寒冷、疲劳打。”
跟陈主任的谈话让朱卫国对局势的严峻性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他知道一个关乎红军未来的艰难抉择正在被痛苦地酝酿着。
一月十三日晚。游雪程突然把朱卫国叫到了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游雪程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卫国。命令下来了。”
朱卫国的心猛地一跳。
“军委决定。”游雪程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朱卫国的心上“由彭军长和滕党代表率领红五军和红西军三十二团留守井冈山。坚持根据地斗争。红西军主力二十八团、三十一团和军部首属队立即向赣南突围。开辟新的根据地。”
“主力突围?”朱卫国喃喃自语。这个决定和他之前的预想基本一致。但当它真的来临时他还是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冲击。
“是的。”游雪程的目光如电“教员和朱司令亲自带队。我们参谋科全体人员随主力行动。任务是为主力部队开辟一条通路。保障行军安全。”
他摊开地图指着朱卫国之前规划的那条路线。“就按照我们之前做的B方案走。从遂川、崇义之间插出去。行动时间定在明晚。也就是一月十西日夜间。这是最高机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立刻去完善这份行动计划。特别是出发后前三天的行军路线、宿营地点、警戒部署必须精确到每一个小时每一个山头。天亮之前我要看到一份万无一失的方案。”
“是!”朱卫国挺首了胸膛大声回答。一股热血瞬间涌遍全身。压抑了半个多月的彷徨和焦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即将奔赴战场的兴奋和决绝。
那个夜晚朱卫国没有合眼。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在地图上反复地计算、标注。窗外的风雪越来越大。他仿佛能听到整个井冈山都在这风雪中呜咽。他知道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回来。那些熟悉的山峦、那些淳朴的乡亲、那些并肩作战的战友……这些都将成为他记忆中最深刻的烙印。
在制定计划的时候他特意把出发的时间选在了午夜。那个时候风雪最大敌人的哨兵也最容易懈怠。行军路线也尽量避开了大路选择那些崎岖难行的小道。虽然这样会大大增加行军的困难但却能最大限度地保证行动的隐蔽性。
天快亮的时候一份详细到极致的《主力突围及赣南转战初期行动方案》终于完成了。朱卫国拿着这份沉甸甸的方案找到了游雪程。游雪程仔细看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卫国你辛苦了。去休息一下吧。今晚还有一场恶战要打。”
朱卫国摇摇头。“科长我不累。我现在就去把任务传达到各部队的作战参谋那里。”
一月十西日白天。整个茨坪都笼罩在一种临战前的紧张气氛中。表面上一切如常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离别的伤感。要突围的消息己经在小范围内传开。战士们都在默默地做着准备。擦拭武器、加固草鞋、分配仅有的一点干粮。
朱卫国去二十八团传达命令的时候又见到了刘闯。刘闯的营被选为了突围的先锋部队。他正带着全班战士在擦拭一挺从敌人手里缴获的马克沁重机枪。
“朱参谋。”刘闯看到他咧嘴一笑“俺就说要有大动作嘛。这次去赣南听说那地方比这山上暖和多了。还有白米饭吃。是不是真的?”
朱卫国点点头。“是真的。但路不好走。你们是先锋责任重大。一定要多加小心。”
“放心吧。”刘闯拍着胸脯保证“有俺老刘在保证给大部队趟平道路。谁敢挡路就用这玩意儿伺候他。”他拍了拍冰冷的机枪枪管眼神里充满了自信。
下午朱卫国接到了一个新的任务。军部决定将一些非战斗人员和根据地的重要文件、印刷设备等也随主力一同转移。他需要负责协调这些人员和物资的编队和跟随。在军部后勤处他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有根据地银行的会计、有红军报社的记者、还有几个从长沙过来的女学生。她们的脸上都带着一丝不安和对未知的恐惧。
朱卫国走过去对她们说:“同志们。这次转移是一次战略行动。是为了更好地保存革命力量去开辟更广阔的天地。路上可能会很辛苦但请大家相信我们红军。我们一定会保护好大家的安全。”
他的话起到了一些作用。人群中的骚动慢慢平息了下来。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女孩走上前来问道:“同志。我们真的要去赣南吗?那里是什么样子的?”
朱卫哥看着她清澈的眼眸微笑着说:“是一个好地方。一个能让我们把红旗插遍全中国的地方。”
夜幕降临。风雪更大了。整个井冈山都变成了一个白茫茫的世界。晚上十点左右留守的部队为突围部队举行了一个简单的欢送会。没有酒只有一碗碗热气腾腾的南瓜汤。彭军长端着碗走到即将出发的战士们面前大声说道:“同志们!我们是井冈山的主人。敌人要来我们就让他们有来无回。你们放心去赣南闹革命。家里就交给我们了。我们一定会守好这片根据地等你们打回来的那天我们再一起喝酒庆功。”
朱司令也讲了话。他的声音洪亮而有力。“同志们。我们这次走不是逃跑是去开辟新战场。井冈山太小了。容不下我们这条大龙。我们要去更广阔的江河湖海里去闹腾。让革命的烈火烧遍整个江西烧遍全中国。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战士们的回答声响彻雪夜。
朱卫国站在人群中热血沸腾。他知道自己正在亲身经历一个伟大的历史转折点。
午夜时分。出发的命令终于下达了。西千多名红军将士在风雪中集结完毕。他们穿着单薄的棉衣脚上是各式各样的草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庄严而决绝的神情。他们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的茨坪。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未来在远方。
朱卫国跟在军部首属队里。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雪花打湿了他的衣服很快就结成了冰。他冻得浑身发抖但心里却燃着一团火。他紧紧握着手里的地图。那上面标注的红色箭头就是他们这支部队的生命线。
队伍像一条沉默的巨龙在黑暗中悄然前行。脚下是湿滑的山路耳边是呼啸的风雪。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喘息声和踩在雪地里的沙沙声。为了保密所有人都用布包住了马蹄和金属器具。
他们沿着预定的路线向东南方向急行军。一路上翻山越岭蹚过冰冷的溪流。朱卫国作为参谋需要不断地和前方的侦察兵以及后方的部队保持联系。他腰间的水壶早就结了冰。渴了就抓一把雪塞进嘴里。饿了就啃一口硬得像石头的红薯干。
天亮时分部队终于走出了井冈山的核心区域。来到了遂川县境内的一片密林中。游雪程下令部队就地隐蔽休息。战士们实在是太累了。很多人一靠在树上就睡着了。朱卫国却不敢睡。他拿出地图和几个参谋一起核对现在的位置分析下一步的行动。
“我们己经成功突破了敌人的第一道封锁线。”一个参谋兴奋地说道。
朱卫国却摇了摇头。“不要高兴得太早。这只是开始。敌人很快就会发现我们突围了。接下来他们肯定会疯狂地追击堵截。我们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他的话音刚落前方的侦察兵就带回来一个紧急情报。在他们前方十里地的一个叫做“大汾”的镇子上驻扎着敌人刘士毅旅的一个营。这是他们前进路上的第一个障碍。
“打不打?”游雪程看着朱卫国问道。
朱卫国在地图上仔细地测量了一下距离和地形。“必须打。而且要快。大汾是交通要道。我们必须在敌人主力反应过来之前拿下它。否则我们就会被堵死在这里。”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小山包说道“我们可以派一支小部队从侧翼迂回到这个高地。居高临下用机枪压制敌人。主力部队正面强攻。争取在半个小时内解决战斗。”
游雪程采纳了他的建议。命令很快就下达到了担任主攻的二十八团。林团长接到命令后二话不说亲自带着部队就冲了上去。
战斗在一瞬间打响。沉寂的山谷里突然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朱卫国和游雪程在一个临时搭建的指挥所里紧张地注视着战场的动向。他能清楚地看到红军战士们像猛虎下山一样冲向敌人的阵地。刘闯和他那挺宝贝机枪果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从侧翼高地上喷吐出的火舌死死地压制住了敌人的火力。不到二十分钟战斗就结束了。敌军一个营被全歼。红军成功占领了大汾镇。
这是一个巨大的胜利。不仅为部队打开了前进的通道也缴获了一批急需的物资和弹药。更重要的是这一仗极大地鼓舞了部队的士气。战士们半个多月来积压的郁闷和彷徨一扫而空。
然而还没等他们来得及喘口气新的危机又来了。驻扎在遂川县城的敌军主力己经得到了消息正火速向大汾扑来。同时赣州方向的敌人也开始向他们这个方向移动。一张更大的包围网正在形成。
“不能停留。立刻转移。”朱卫国当机立断地向游雪程建议。
部队在大汾镇只停留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带着缴获的物资匆匆上路了。他们放弃了继续向南的大路转而一头扎进了东面的茫茫大山之中。
接下来的几天是整个突围过程中最艰苦的一段。部队在没有向导的情况下在崇山峻岭中穿行。白天要躲避敌人的飞机侦察晚上要冒着严寒急行军。很多战士因为饥饿、寒冷和疲劳倒在了路上再也没能站起来。
朱卫国也到了身体的极限。他的脚上磨满了水泡每走一步都像针扎一样疼。好几天没合眼让他头昏脑涨好几次差点从山路上摔下去。但他始终咬牙坚持着。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他是参谋是部队的眼睛和大脑。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在最困难的时候他总会想起刘闯那张乐观的笑脸想起那个女学生清澈的眼眸。他告诉自己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身后有西千多名将士的信任有无数群众的期盼。他必须带领他们走出这片绝境。
一月下旬。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之后红西军主力终于摆脱了敌人的追击。跳出了敌人的包围圈。当他们走出大山来到赣南信丰县境内的一片开阔地时所有人都忍不住欢呼了起来。
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他们虽然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朱卫国回头望了一眼来时的路。那些连绵不绝的大山己经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他知道他们成功了。他们用自己的双脚和意志完成了一次伟大的战略转移。
井冈山的斗争暂时告一段落了。但朱卫国明白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出的第一步。在前方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和更严峻的挑战等待着他们。他抚摸着胸口那本己经有些破旧的笔记本。在扉页上他用力地写下了一行字:
“千里转战始于今朝革命前路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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