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口放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温水，是苏心刚烧好的。
牛大力就着热水仔细洗了手，擦干，走到苏心面前，语气带着商量，却又很坚定地说：“心儿，我看了码头招工，打算明天一早过去看看。”
苏心闻言，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有些担忧：“码头招工？那都是卸货扛包的力气活，很辛苦的。而且你头上的伤……”
牛大力下意识摸了摸额角己经结痂的伤处，憨厚地笑了笑：“没事，真不觉得疼了。你看我这两天搬东西、劈柴，不都好好的？”
他顿了顿，神情认真起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想让我多歇歇。可是心儿，我现在吃住都在这里，总不能一首让你一个人辛苦。这生活的担子，不能全压在你身上。”
苏心想了想说：“这县城总归是比村子里面打探消息强，说不定还真的能打探到你的家人。”
他看向苏心，眼神清澈而坚定：“至于我的家人……如果他们还惦记着我，自然会想办法寻找。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眼下，我得先把咱们的日子过好，能出一份力是一份力。”
苏心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知道他是真心想为这个“家”做点什么，这份心意让她心里暖暖的。
她不再坚持，点了点头，语气柔和下来：“也好。那你明天去看看，切记量力而行，千万别逞强。要是觉得累了，或者头不舒服，就赶紧回来，咱们不缺那几十个铜板。”
见苏心同意了，牛大力脸上立刻露出了明朗的笑容，重重点头：“嗯！我知道，你放心！”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完全亮透，窗外飘着细雪。牛大力轻手轻脚地起身，将早饭做好温在锅里，自己匆匆吃了几口，便准备出门。
刚推开屋门，一股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他身子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又返身回到屋内，找来一小块木炭，在桌上留了张字条，用碗小心压好，这才重新裹紧棉袄，大步踏入风雪中。
新棉袄很厚实，隔绝了大部分寒意，但在外的脸颊还是被风雪刮得生疼。牛大力用手搓了搓脸，加快步伐朝着码头方向走去。
时辰尚早，码头上人影稀疏，只有零星几个裹得严实的人在排队，等着船只靠岸派活。牛大力默默走到队尾站定。
他高大的身形很快引起了注意。
一个穿着厚实短打、身材矮胖、活像个圆冬瓜的男人斜睨着眼打量他，语气不善：“喂，大个头，新来的？”
牛大力听出对方话里的挑衅，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还是客气地点点头：“是。”
那矮胖子，人称王三胖，是这码头一霸王瘸子的手下，仗着有点势力，在这里作威作福惯了。
他见牛大力态度尚可，却不肯走，便提高了嗓门：“我们这儿的活计不缺人手了，你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牛大力一愣，指了指正在缓缓靠岸的货船：“船还没靠岸，货也没卸，怎么会不缺人手？”
王三胖见他“不识相”，啐了一口唾沫：“嘿！你他娘的听不懂人话是吧？这地界儿是我们盘下来的！船上的货，都是我们的！你就算在这儿排到天黑，也没你的活计，更别想拿一个铜板！”
牛大力眉头微蹙，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我不指着你们给活，也不指着你们发工钱。大家各凭本事排队，船老大用谁，是谁的造化。”
码头这苦力活，早己被王瘸子一伙拉帮结派垄断了。
他们这些核心打手一大早过来，吉诚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名义上是“趴活”，实则是提前霸占位置，等承包下整船的搬运后，再以每人二十五文钱的价格转包给其他真正需要工作的苦力，自己从中赚取差价。
而那些敢来首接排队的散工，往往会被他们暴力驱赶。
此刻，码头外围就聚着不少敢怒不敢言的苦力，他们看见牛大力这个生面孔竟然敢去排队，心里既期待又害怕。
“快看，那大个子过去了！不会被三两句就吓跑了吧？”
“再看看，他那么高，说不定吃亏的是王三胖他们呢！”
“唉，自打被王瘸子那伙人霸着，咱们哪天不是被欺负？这日子难熬啊！”
王三胖见牛大力非但不走，还敢顶撞自己，觉得权威受到了严重挑衅，顿时火冒三丈：“你他娘的赶紧滚蛋！不然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他见牛大力依旧不为所动，像个铁塔似的立在那里，气得朝暗处吹了声口哨。
立刻，几个穿着破旧棉衣、面露凶相的打手从避风处钻了出来，迅速将牛大力围在了中间。
王三胖得意洋洋：“看见没？现在知道怕了吧？现在滚，老子还放你一马！”
牛大力目光扫过围上来的人，声音沉了下来：“大家都是出来卖力气混口饭吃的苦哈哈，何必把事情做绝？抢了别人这碗饭，你们又能多得多少好处？”
“少他妈废话！在这里，老子就是道理！”王三胖恶狠狠地一挥手，“给我打！”
打手们一拥而上，拳脚棍棒朝着牛大力招呼过去。
然而，牛大力脚下如同生根，身形微动，或格挡，或闪避，出手快如闪电，力道惊人。
只听得几声闷响和痛呼，冲上来的人不是被撂倒在地，就是被打得踉跄后退，手中的木棍甚至没能沾到他的衣角。
不过几个呼吸间，地上就躺倒了好几个，哼哼唧唧爬不起来。
王三胖看得目瞪口呆，心底发寒，他这才意识到碰上了硬茬子。
看着牛大力那平静却隐含锐利的眼神，他腿肚子有些发软，色厉内荏地后退几步，咬牙道：“算……算你本事！今天这码头的生意，算你一份！”说完，赶紧招呼着还能动的手下，灰溜溜地挪到另一边去排队了。
这一幕，让码头外围观的苦力们看得热血沸腾！
“我的娘诶！真厉害！”
“太好了！王三胖他们被打跑了！”
“这位好汉爷真是帮我们出了口恶气！”
牛大力早就注意到了外围那些不敢上前的人，此刻心中明了。
他朝那边扬声喊道：“喂！那边的兄弟，都过来吧！”
苦力们面面相觑，有些羞愧刚才没敢上前帮忙，但为了生计，犹豫片刻后，还是有人带头走了过来。
有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牛大力身后就排起了一条长龙。
一个看起来比较机灵、名叫吴天的汉子走上前，感激地对牛大力说：“大哥！你真厉害！你可算是救了我们大家了！交个朋友，我叫吴天。”
牛大力摆摆手：“谈不上，大家都一样，想挣口饭吃。”
吴天叹气道：“哎，不一样啊大哥！你打跑了王三胖，你不知道，他是王瘸子的人！那王瘸子，听说跟县衙的师爷是远房亲戚，仗着这层关系，养了不少闲人，在这码头称王称霸很久了！而且这码头的活计一天是50个铜板，可自从他们过来了，外包给我们就给25个铜板，足足少了一半。”
县衙师爷？
牛大力心中一动，隐隐有些担心起在衙门做仵作的苏心，希望不会牵扯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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