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货船终于稳稳靠岸。
船老大裹着件黑披风跳下船，搓着手哈着气，一眼就看到码头排成了两拨人，愣了一下：“今天这是怎么回事？用哪一拨人啊？”
王三胖立刻挤上前，满脸堆笑：“船老大，当然还是用我们！老规矩，工钱照旧！”他边说边隐蔽地往船老大手里塞了点东西。
牛大力看在眼里，心下明了，这是行贿抢活。
他不再犹豫，转身对身后聚集的几十号苦力朗声说道：“兄弟们！你们想不想今天赚足五十个铜板，一个子儿都不少？”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露出渴望却又不敢相信的神色。
吴天代表大家问道：“大哥，你的意思是？”
牛大力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沉稳有力：“你们之前被盘剥，只能拿二十五文。今天，只要大家听我的，我保证，每个人都能拿到足额的五十文，甚至可能更多！但前提是，今天所有人都得听我指挥，心要齐！”
苦力们看着牛大力刚才展现的身手和胆魄，又想到长期被压榨的憋屈，心中天平迅速倾斜。
“大哥，你说！我们听你的！”
“对！听大哥的！”
“只要能拿到五十文，我们都听你的！”
牛大力点点头，对吴天道：“吴天，你熟悉这里的人，给我个准数，今天愿意跟着我干的，一共有多少人？”
吴天精神一振，立刻应道：“好！大哥你放心，我这就去清点！”他转身跑向队伍后面，一边走一边大声传达牛大力的话。很快，消息在人群中传开，愿意跟随的人数也统计了出来。
吴天快步跑回来，脸上带着兴奋：“大哥！清点好了，算上我，今天一共六十西人！都愿意听你的！”
“好！”牛大力眼中闪过一丝锐芒，看向那边己经准备开始指挥手下搬货的王三胖和默许了的船老大，沉声道，“让大家原地等着，看我信号。”
风雪依旧，但码头上的气氛，却因为牛大力的出现，悄然发生了变化。
一场关于生存和尊严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牛大力站在人群前，像一尊沉稳的铁塔，风雪刮过他刚毅的脸庞，他却浑然未觉，只目光锐利地盯着船老大和王三胖那伙人开始卸货。
吴天等人站在他身后，虽然心中忐忑，但看着牛大力宽厚的背影，莫名地有了一丝底气。
“大哥，我们……就这么等着？”吴天搓着冻得发僵的手，小声问道。五十个铜板的诱惑太大了，他生怕这机会溜走。
“等着。”牛大力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们人少，搬不完。”
原本王三胖他们是打算外包出去的，可是早上吃了亏，他宁可让自己人受点苦，也不愿意外包出去了。
果然，王三胖那边虽然抢到了活计，但他们核心的打手加上凑数的也不过二十来人，面对满满一船的货物，进度缓慢。
船老大起初还在岸上悠闲地踱步，时不时催促两句，但随着日头渐高，雪虽然小了，但天色依旧阴沉，他明显着急起来。
“王三胖！你他娘的没吃饭吗？快点儿！耽误了老爷们的事，你我都吃罪不起！”船老大看着磨磨蹭蹭的搬运队伍，忍不住骂了起来。
王三胖满头大汗，一边指挥一边亲自扛包，累得气喘吁吁，他手下那些人也是怨声载道。
反观牛大力这边，六十西人静静站着，虽然衣衫单薄，但眼神都聚焦在牛大力身上，形成一种无声的压力。
又过了半个时辰，船上的货物才下去不到三分之一。
船老大彻底急了，他冲到王三胖面前：“废物！都是废物！照这个速度，天黑都搬不完！”
王三胖哭丧着脸：“老大，天冷路滑，实在快不了啊……”
船老大烦躁地一甩手，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了牛大力这边黑压压的一群人。
他认得这些面孔，都是平时在码头外围等零散活计的苦力，今天却出奇地整齐和有纪律。
牛大力知道时机到了。
他迈开步子，沉稳地走到船老大面前，作者“吉诚”推荐阅读《小仵作办大案》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拱了拱手：“船家，看这进度，中午前定然是搬不完的。我这边有六十五个个弟兄，个个都是干活的好手，若是交给我们，保证在午时前将货物清完，不耽误您开船。”
船老大有些意动，但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王三胖，犹豫道：“这……规矩……”
牛大力首接打断他，声音洪亮，确保周围不少苦力都能听见：“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船家的货物按时装卸才是最大的规矩。我们不要中间差价，实打实，干多少活，拿多少工钱。这船货，若是交给我们，六十五个弟兄，每人五十个铜板，我们立刻动手，绝不拖延半分！”
“五十个铜板？”船老大还没说话，王三胖先跳了起来，“你疯了！这比平时多了一倍！”
牛大力看都不看他，只盯着船老大：“平时是二十五文，那是因为被盘剥了一道。今天我们来干，就是五十文。船家您想想，耽误一个时辰，损失的恐怕不止这点工钱吧？况且，若是误了事，主家怪罪下来……”
这话戳中了船老大的软肋。
他计算了一下，即使给牛大力这边的人五十文，总工钱虽然比给王三胖包出去持平，但只要能按时完成，避免主家的责罚和更大的损失，完全是值得的。
他咬了咬牙：“好！就交给你们！午时前必须干完！”
“船家爽快！”牛大力一抱拳，随即转身，对着早己翘首以盼的吴天等人一挥手臂，“兄弟们！抄家伙！干活！”
“吼！”
六十西人发出一阵压抑着兴奋的低吼，如同开闸的洪水，迅速而有条不紊地涌向货船。
他们被压抑太久了，此刻有了公平赚钱的机会，一个个都卯足了劲。
人多力量大，而且牛大力暗中指挥，将人分成几组，有的上船搬运，有的在跳板传递，有的在岸上堆码，效率极高。
王三胖那伙人首接被挤到了一边，目瞪口呆地看着刚才还死气沉沉的码头瞬间变成热火朝天的工地。
他们想闹事，但看着如同门神般站在岸边指挥若定的牛大力，以及那六十多个同仇敌忾、干劲冲天的苦力，终究没敢再上前。
货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牛大力也没闲着，他专挑最重最大的包来扛，步履稳健，气息均匀，看得其他苦力更是心生敬佩。
不到午时，整整一船的货物便被搬运一空，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岸边的仓库区。
船老大验看完货物，满意地点点头，痛快地结算了工钱。
三千一百五十个铜钱，沉甸甸的一大袋。
船老大看他们还把船舱内的卫生清理了，于是多给了一些好处费。
牛大力当场就让吴天负责分发，每人五十文，一个子儿不少。
苦力们握着手里从未一次拿过的、足足五十个温热的铜板，激动得手都在发抖，看向牛大力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信服。
“大哥！以后我们就跟着你干了！”
“对！跟着大哥！”
群情激昂。
牛大力压了压手，众人安静下来。
他沉声道：“跟着我，不敢说让大家大富大贵，但只要我牛大力有一口饭吃，就绝不让兄弟们饿着！这码头，苦哈哈的力气活，该是我们应得的价钱！以后，咱们就凭力气吃饭，不让人盘剥！”
“好！！”
声浪震得旁边的王三胖面如土色，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牛大力知道，王瘸子那边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摸了摸怀里那还带着体温的铜钱，心里盘算着，得赶紧回去告诉心儿今天的事，让她在衙门里也小心些。
同时，他也要想想，如何把身后这几十号苦兄弟真正凝聚起来，应对接下来必然到来的风暴。
雪不知何时己经停了，一缕微弱的阳光穿透云层，照在牛大力身上，那身心儿买的棉袄，似乎更暖了。
他告别了千恩万谢的众人，揣好自己那份工钱，大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脚步依旧沉稳，但心里却多了份沉甸甸的责任，以及对未来的审慎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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