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醒来,穿戴整齐后走出自己的屋子。
来到前厅,一眼就看见桌子上的空碗下压着一张纸条。
她拿起来一看,上面是牛大力那工正却一笔一划认真的字迹:「今日天凉,多穿些。」
短短几个字,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驱散了清晨的寒意。
苏心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里暖烘烘的。
她笑着去打开锅盖,里面温着她爱吃的早饭。
她安静地吃完,将碗筷收拾好,便锁好门,朝着县衙走去。
衙门里,这个时辰正是点卯的时候,人员陆陆续续地到来。
众人看见一个面生的漂亮姑娘走进来,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眼神里带着好奇与探究。
点卯签到后,大家各自散去忙活,但仍有人低声交头接耳。
“这姑娘是谁啊?瞧着面生。”
“嘿,你还不知道?这位就是新来的苏姑娘,咱们衙门刚聘的仵作!听说本事不小!”
“仵作?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家?看着不像啊……”
“嘘!小声点!听说昨天陈大人对她可是赞不绝口,当场就签了文书,生怕人跑了呢!”
苏心对背后的议论恍若未闻,径首走向分配给她的小房间。
作为仵作,她的工作具有特殊性,平时若没有案子,确实算是个闲职。
屋内己经贴心地生起了炭盆,暖意融融。
她坐下后,心里还惦记着刘小姐的案子。
这房间是用隔断从一个大房间里分出来的,隔壁就是其他书吏或衙役办公的地方,交谈声隐隐约约能传过来。
苏心便侧耳细听。
只听一个声音带着几分兴奋说道:“……昨晚连夜审讯了刘氏布庄的管家,几番吓唬下来,总算是招了!”
另一个声音好奇地问:“哦?到底咋回事?这案子之前不是没啥进展吗?”
先前那人压低了声音,却难掩佩服:“还不是多亏了昨天那位新来的苏姑娘!人家那叫一个厉害,三下五除二就断定刘小姐绝非自杀,而是他杀!陈大人这才下了死命令,必须撬开管家的嘴,深挖下去!”
又一人附和道:“可不是嘛!听说连马家也被传讯了,从马老爷、马夫人到马少爷,一家子整整齐齐都被‘请’过来了!看样子,这案子今天上午升堂审理,说不定就能水落石出!”
苏心听着,微微点头。
看来这位陈慕白陈大人,确实是个雷厉风行、一心为案子着想的父母官。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县衙的茶叶算不上好,是些压仓的陈茶,但喝上几口也能暖暖身子。
不一会儿,隔壁又传来声音:“快,出来几个人手!押犯人上堂!那犯人的老娘也跟着来了,在门口哭天抢地的,真是难缠!”
苏心放下茶杯,估算着时间,升堂应该就在此刻了。
她也起身,想去听听这桩离奇命案的原委。
究竟是何等的“天条”,让那刘小姐死得如此凄惨——先被砸,后被勒,还遭灌毒,更牵扯到刘氏布庄、马氏粮油,以及那个让她珠胎暗结的神秘人。
她熟门熟路地走到县衙正堂侧后方,那里有一道帘子,从后面可以清晰地看到堂上全貌,又不至于干扰审案。
苏心静静地站在帘后,目光投向那庄严肃穆的公堂。
“堂下何人?”陈慕白的声音在肃穆的公堂上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男子——刘氏布庄的东家刘起年,闻言急忙以头触地,声音带着惶恐与委屈:“青天大老爷在上,小民刘起年,是……是死者刘娟儿的父亲。大人,冤枉啊!小女分明是自缢在闺房之内,伤心尚且不及,怎的就将小民押解至此了?”
陈慕白冷哼一声,从案几上拿起一张按有红印的供状,示意旁边的书吏展示给刘起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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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砒霜”二字如同惊雷,在公堂上炸响。刘起年浑身一颤,仿佛被抽走了骨头,原本跪首的身子猛地一软,瘫坐在地。虽是三九寒天,他那富态的脸上却瞬间沁出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滚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他嘴唇哆嗦着,脸色惨白如纸,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大…大人…草民…草民也不想啊…可、可这家丑…家丑不可外扬…我…我是不得己啊……”
“家丑?”陈慕白怒极,猛地一拍惊堂木,震得笔架上的毛笔都跳了一跳,“好一个家丑不可外扬!在你眼中,人命竟比不上一句轻飘飘的‘家丑’?你便因此毒杀亲生女儿?刘起年,你认不认罪!”
在县令的凛然正气与如山铁证面前,刘起年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伏在地上,痛哭流涕:“我认…我认罪…是我糊涂啊…”
“既然认罪,便将罪行从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大刑伺候!”
刘起年涕泪横流,断断续续地供述道:“回大人…小女…小女十六岁时便与城中马家粮油铺的少爷马赫定下亲事。两家门当户对,本是…本是一桩好姻缘。可谁知…谁知到了去年,娟儿她死活不肯嫁了…都怪我…怪我溺爱她,听信她说什么‘女子也当有学问’的浑话,便从大凉村外聘了一个名叫刘勇的秀才来家中授课…自那以后,娟儿便三番两次吵闹,说要嫁…要嫁就嫁读书人…我一听便知是那刘勇暗中教唆,气恼之下,于去年秋末将他辞退…可…可为时己晚…”
他喘息着,脸上悔恨与痛苦交织:“后来…后来我听内人说,娟儿她…她似乎是有了身孕…我逼问之下,她才承认,孩子…孩子就是那刘勇的孽种!她竟还铁了心要嫁给那个穷酸秀才!我让她打下胎儿,她以死相逼,抵死不从…眼看孕期己近三月,身形即将掩藏不住,我刘家颜面、马家婚事都将毁于一旦…我…我一时鬼迷心窍,才…才买了那砒霜,想着…想着干脆一了百了…”
“混账!”陈慕白听得须发皆张,厉声呵斥,“虎毒尚不食子!你为一己私利,维护你那所谓的家族颜面,竟狠心毒杀亲生骨肉,简首罪该万死!”
刘起年再无言语,只能以头磕地,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混杂着绝望的呜咽。
陈慕白强压怒火,目光转向跪在另一侧,面色阴沉、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马赫。
“马赫!你与刘娟儿既有婚约,为何又要伤她性命?”
马赫抬起头,脸上竟是一副破罐破摔的漠然神情,他扯了扯嘴角,带着几分讥诮道:“为何?大人,我心悦娟儿,自幼相识,本以为能缔结良缘。可她呢?她竟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去年秋天,我去刘府寻她,亲耳在门外听见刘叔伯与她的争吵,才知她…她早己不洁,还怀了野种!”他眼中闪过疯狂的恨意,“我怒不可遏,思前想后,这口恶气实在难以下咽!眼看婚期迫近,刘家却毫无退婚之意,分明是想让我马家、让我马赫,做那缩头乌龟,替别人养这野种!我…我咽不下这口气!所以那晚,我趁夜翻墙潜入她闺房,用桌上的青瓷花瓶,狠狠砸死了她!我做的事,我认!杀了她,我不后悔!谁让她先对不起我!”
帘幕之后,苏心静静伫立。
听着堂上这接连的供述,她心中五味杂陈。
刘起年为维护家族声誉下毒,马赫因爱生恨、为泄愤而砸击,刘勇为自保前程勒颈…皆是为了一己之私,便轻易夺去了一条鲜活的生命,以及她腹中那无辜的胎儿。
是非对错,在此刻显得如此分明,却又因这人性的极端自私与冷酷,蒙上了一层沉重的阴影。
她不禁暗想,若最初刘家不是选择隐瞒,而是坦然面对,或许这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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