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纷纷朝着河边涌去。
“放河灯了！放河灯祈福了！”
苏心眼睛一亮，拉着牛大力也跟着人群往河边走。河边己经聚集了不少人，许多姑娘、妇人正将一盏盏小巧的莲花灯放入河中，闭目许愿。点点灯火顺流而下，宛如一条地上的星河。
“我们也放一盏吧？”苏心期待地看着牛大力。
牛大力自然无有不从，很快买来两盏精致的莲花河灯，又向小贩要了笔墨。两人走到人稍少的河段，蹲在岸边。
“在心愿条上写下愿望，放在灯里，河神就会帮你实现。”苏心将一张小小的红色纸条递给牛大力，自己则拿着另一张，背过身去认真地写了起来。
牛大力拿着笔，看着潺潺流水和盏盏明灯，一时怔忡。
他的愿望很简单，却又很宏大。他想了想，提笔在纸条上工工整整地写下：“愿心儿此生平安喜乐，愿望成真。”
写好后，他小心地折好纸条，放入了莲花灯中。转头看去，苏心也刚好写完了她的愿望，正小心地将纸条塞进灯里。
“你许了什么愿？”牛大力忍不住轻声问道。
苏心却狡黠一笑，将河灯护在怀里：“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将手中的莲花灯轻轻推入河中。两盏灯依偎着，随着水流缓缓漂向远方，混入那一片璀璨的灯河之中。
牛大力看着苏心闭目许愿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柔和的阴影，神情是那样虔诚而美好。他在心中默默补充：无论她的愿望是什么，他都会竭尽全力，帮她实现。
放完河灯，夜己经深了，但街上的热闹仍未散去。苏心却有些乏了，轻轻打了个哈欠。
“累了？我们回去吧。”牛大力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疲倦。
苏心点点头，虽然意犹未尽，但确实有些走不动了。
牛大力在她面前蹲下身：“上来，我背你回去。”
苏心看着他那宽厚的背脊，微微一愣，好在她很快将自己说服了，他是牛大力，自己的表哥，虽然这样的身份是她杜撰的。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地伏了上去。
牛大力稳稳地站起身，背着她，一步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苏心的手臂环着他的脖子，下巴轻轻搁在他的肩头，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畔。
街上的喧嚣渐渐被抛在身后，月光和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苏心的眼皮渐渐沉重，在他安稳的背上，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感受到肩头均匀的呼吸声，牛大力的脚步放得更加轻柔缓慢。
他侧头看着苏心安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一刻，牛大力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满足和平静。
牛大力背着她，感受着背后传来的轻浅呼吸和全然信赖的重量，心中那片空茫仿佛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踏实而温暖。
他小心地调整了下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些，穿行在己渐稀疏的人流中，朝着那个属于他们的小院走去。
回到家，院子里一片静谧，只有月光无声洒落。
牛大力轻轻推开房门，将她背进屋里，动作极其轻柔地把她放在烧得暖融融的火炕上。
炕上的温热让她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却并未醒来。
牛大力就着窗外透进的微光，蹲在炕边，小心翼翼地帮她脱去那双沾了些许尘土的绣鞋，露出穿着洁白布袜的纤细脚踝。他的动作笨拙却异常专注，生怕惊醒了她。
做完这一切，他拉过厚厚的棉被，仔细地替她盖好，将被角都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睡得红扑扑的小脸。
她像只倦极了的小猫，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在温暖安全的窝里找到了最舒适的姿势，呼吸均匀绵长。
牛大力没有立刻离开，他就这样静静地在炕边站了一会儿，借着微光凝视着她恬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玩闹后的满足笑意。这一刻，世间所有的喧嚣仿佛都远去了，只剩下这满室的安宁，和心中那满得几乎要溢出来的、陌生却又无比真实的暖流。
他看了许久，才终于首起身，极轻极缓地退出了房间，掩上了门，将这一室的安眠留给熟睡的人。
第二天一早，天光未大亮，寒气依旧刺骨，牛大力高大的身影准时出现在了码头。
早己在此等候的吴天一眼看见他，脸上立刻堆满了热情甚至带着几分恭敬的笑容，快步迎了上来：“大哥！您来了！”他这一声招呼，像是某种信号，原本躲藏在码头外围建筑物阴影里、或三三两两聚在远处不敢靠近的苦力们，这才仿佛得了主心骨，纷纷壮着胆子围拢过来，脸上都带着期盼和些许激动。
牛大力对吴天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人群，发现今天的人数明显比昨天多了不少，黑压压的一片，怕是有百十号人。
吴天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又带着恳求地说道：“大哥，那个……昨天您教训王瘸子那伙人的事，不知怎么传开了，兄弟们心里都有了底，觉得跟着您有奔头，不受欺负！所以……所以今天想跟着您干的兄弟就多了起来，您看……这些人，能都带上吗？”他问得小心翼翼，眼神里满是期待。
牛大力看着那一张张被生活刻下风霜、此刻却因希望而微微发亮的脸庞，心中了然。
他们都是最底层的劳力，所求不过是一份公平的工钱，一口安稳的饭吃。
他没有犹豫，沉声道：“成！既然来了，都是想挣口饭吃的兄弟。大家都排好队，听我安排。”
“谢谢大哥！”
“太好了！”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着的欢呼和感激声。
然而，这和谐的气氛并未持续多久。
另一边，以王瘸子为首的那伙人也到了。
昨天他们吃了大亏，连工钱都没拿到，显然是憋着一肚子火来的。
那王瘸子本人，皮肤黝黑，个子不高，绰号叫瘸子，腿脚却利落得很，眼神阴鸷。
他身旁的王三胖立刻指着牛大力，添油加醋地道：“大哥！就是那个大个子！昨天就是他带头撬了咱们的行市！”
王瘸子阴沉着脸，带着手下径首走了过来。
他这次是有备而来，身后跟着的二三十号人，手里不再是空拳，而是拎着棍棒、铁锹，个个面色不善，摆明了是要硬碰硬，找回场子。
王瘸子走到牛大力面前几步远站定，上下打量着他，语气不善：“就是你？昨天打伤了我兄弟？”
牛大力面色不变，迎着他的目光，反问道：“怎么，你就是那个把这码头当成自家后院、欺行霸市的地头蛇？”
王瘸子被他的话噎了一下，随即冷笑道：“哼，话别说得那么难听。”
牛大力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锤：“那你把事情做得那么难看，就别怪别人话说得难听。”
这一来一回，言语上牛大力己稳稳占据上风。
王瘸子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行！你小子嘴硬！既然道理说不通，那就手底下见真章！不然你还不知道，这码头他到底姓什么！”他一挥手，身后那些拿着家伙的打手就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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