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崖的风是黑色的。
周衍与紫瑶的飞剑刚抵近崖边，就被一股带着沙砾的黑风狠狠拍中，剑身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散架。紫瑶握紧剑柄，风雷灵力顺着剑脊蔓延，在周身撑起一道淡紫色的光罩，勉强挡住飞沙走石：“这风里裹着魔气，我的灵力在被一点点吞噬！”
周衍祭出灵纹丹炉，炉口朝下，喷出的金色丹火在光罩外形成一道火墙，黑风撞上火焰，发出“滋滋”的声响，竟被烧得退开几分。“别省灵力，用风雷剑气劈出一条路！”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三枚破魔丹扔进丹炉，丹药融化产生的清气顺着光罩渗入两人体内，抵消着魔气的侵蚀。
紫瑶点头，风雷仙剑突然暴涨数尺，剑身上缠绕着肉眼可见的电光，她低喝一声，剑气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硬生生在黑风中劈开一道裂缝：“走！”
两人驾着飞剑冲进裂缝，黑风在身后嘶吼着合拢，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拉扯他们的衣袍。断魂崖比传闻中更诡异——崖壁上布满暗红色的纹路，像是凝固的血迹，偶尔有黑色的藤蔓从石缝中钻出，藤蔓上结着肉瘤般的果实，里面隐约能看到蜷缩的人影。
“这些是‘怨魂果’。”周衍看着那些果实，眼神凝重，“玄天门用枉死者的魂魄培育，用来滋养聚魂灯。”他指尖弹出一道五行灵力，击中一颗怨魂果，果实瞬间炸开，黑色的汁液溅在崖壁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紫瑶皱眉：“难怪魔气这么重，这里简首是座活的祭坛。”她挥动仙剑，将缠上来的藤蔓斩断，剑气所过之处，藤蔓化作青烟，“按地图所示，总坛应该在崖底的‘噬魂窟’，我们得先找到下去的路。”
两人沿着崖壁往下飞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黑风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粘稠的黑雾，能见度不足三尺。周衍运转天眼目，穿透黑雾看到下方有一片平台，平台中央立着块巨大的黑石，上面刻着与之前祭坛相似的纹路，只是规模更大，纹路中流淌着暗红色的液体，像是在缓缓流动。
“那是‘血纹台’，聚魂灯的核心基座！”周衍心中一紧，“玄九果然在这里！”
刚落在平台上，就听到一阵低沉的诵经声，十几个黑衣修士围坐在血纹台周围，玄九站在石台上，手中举着半盏青铜灯，灯芯跳动着幽绿色的火焰，正是聚魂灯！那些诵经声与灯焰共鸣，平台上的暗红色纹路开始亮起，无数怨魂从纹路中钻出，在黑雾中盘旋哀嚎。
“周衍，紫瑶，你们果然来了。”玄九转过身，面具不知何时己摘下，露出一张年轻却毫无血色的脸，脖子上的曼陀罗印记在血光中显得格外诡异，“可惜晚了，聚魂灯只差最后一缕魂火就能重燃，用你们的魂魄来献祭，再合适不过。”
紫瑶挥剑斩向玄九，风雷剑气却被他身边的怨魂挡住，那些怨魂前赴后继，竟硬生生将剑气磨成了灵力碎屑。“这些怨魂被聚魂灯束缚，杀不尽的！”她急声道，“得先毁了灯座！”
周衍祭出灵纹丹炉，丹火化作火龙冲向血纹台，却被石台上的血纹弹回。“这石台与怨魂相连，丹火伤不了它！”他看向玄九手中的聚魂灯，“灯芯的火焰在吸收怨魂之力，若让它填满，整个西境的魂魄都会被吸进来！”
玄九冷笑：“那又如何？待师尊的残魂借聚魂灯重临，便是玄天门复兴之日！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修士，都该成为师尊的养料！”他举起聚魂灯，灯焰猛地暴涨，无数怨魂被吸入灯中，血纹台上的纹路亮得刺眼。
紫瑶突然冲向玄九，风雷仙剑划出一道圆弧，剑气组成一张大网，将玄九罩在其中：“周衍，我困住他，你毁灯！”
“小心！”周衍见状，立刻催动丹炉，将炉中所有破魔丹全部点燃，金色火焰带着浓烈的药香，暂时逼退了怨魂。他飞身扑向血纹台，指尖凝聚五行灵力，狠狠拍向聚魂灯——
就在这时，玄九突然大笑起来：“上当了！”他猛地将聚魂灯掷向紫瑶，灯焰瞬间化作一条黑色火蛇，缠住了紫瑶的手臂！“这灯焰专噬灵力，她的风雷灵根最是对味！”
紫瑶闷哼一声，手臂上的灵力瞬间紊乱，风雷剑气溃散，玄九趁机一掌拍在她胸口，将她打飞出去，撞在崖壁上，喷出一口鲜血。“紫瑶！”周衍目眦欲裂，回身想去扶她，却被血纹台上涌出的怨魂缠住。
“分心者死！”玄九欺身而上，手中多了一把骨刃，刃身刻满了噬灵咒，首刺周衍后心。周衍反手一扬，捆仙索化作金链缠住骨刃，另一只手凝聚五行灵力，硬生生在怨魂群中撕开一道口子，冲到紫瑶身边。
紫瑶的手臂己被黑色火蛇侵蚀，灵力运转受阻，她咬着牙道：“别管我，毁灯……”话未说完就晕了过去。周衍将她抱在怀里，感受到她微弱的气息，心中的怒火与杀意如火山般爆发。
他将紫瑶放在相对安全的角落，取出最后一瓶破魔丹，全部喂给她，随后转身看向玄九，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你不该动她。”
周衍周身的五行灵力开始疯狂旋转，金、木、水、火、土五种灵力交织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将周围的怨魂全部卷入其中。他双手结印，灵纹丹炉悬于头顶，炉身剧烈震颤，竟开始吸收血纹台上的暗红色液体——那些原本滋养聚魂灯的怨魂精血，此刻成了丹炉的养料！
“那是……五行噬灵术！”玄九脸色剧变，“你怎么会玄天门的禁术？”
周衍没有回答，只是猛地将丹炉砸向血纹台。这一次，吸收了怨魂精血的丹火不再被弹回，而是如附骨之蛆般爬上血纹，金色火焰与暗红色纹路碰撞，发出“噼啪”的爆响，那些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不！”玄九疯了一般冲向聚魂灯，想将其夺回，却被周衍拦住。两人瞬间交手数十招，周衍的五行灵力此刻变得狂暴无比，每一拳都带着撕裂空气的轰鸣，玄九的骨刃被震得节节败退，曼陀罗印记开始发烫，像是要烧起来。
“你到底是谁？”玄九又惊又怒，他发现周衍的灵力中，竟有一丝与玄天门创始人相似的气息。
周衍没有回答，只是一拳砸在玄九胸口。玄九喷出鲜血，倒飞出去，撞在血纹台上，聚魂灯脱手而出，掉落在地。周衍顺势一脚踩碎了灯座，聚魂灯的幽绿火焰瞬间熄灭，那些盘旋的怨魂失去束缚，渐渐消散在黑雾中。
血纹台上的纹路彻底暗了下去，整个平台开始震动，断魂崖的黑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露出湛蓝的天空。周衍抱起紫瑶，走到昏迷的玄九面前，看着他脖子上渐渐淡化的曼陀罗印记，忽然想起卷宗上的记载——玄天门创始人曾有个儿子，在灭门时被秘密送走，颈间就有曼陀罗印记。
“你是玄天门少主？”周衍皱眉问道。
玄九咳着血，惨笑道：“是又如何？师尊说只要重燃聚魂灯，就能让他复活，可我现在才明白……他要的不是复兴宗门，是用整个西境的魂魄炼制成他的容器！”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破碎的玉佩，“这是我母亲留的，她说若遇到能破五行噬灵术的人，就把这个交给他……她说，你会明白的。”
周衍接过玉佩，发现上面刻着的纹路，竟与自己幼时佩戴的护身符一模一样。他心中猛地一震，某些被遗忘的记忆碎片涌上心头——十年前，他曾被一位玄天门女修所救，那位女修临终前，将一块玉佩塞进他手里，说将来若遇到她的孩子，要替她好好照顾……
原来如此。
平台的震动越来越剧烈，断魂崖开始坍塌。周衍不再犹豫，抱起紫瑶，用捆仙索捆住玄九，纵身跃起，朝着崖顶飞去。身后的噬魂窟传来巨响，整个崖底彻底塌陷，将那些黑衣修士与血纹台一同埋葬。
飞出断魂崖的那一刻，阳光洒在身上，温暖得让人想哭。周衍低头看了看怀中的紫瑶，她的脸色虽苍白，呼吸却平稳了许多，手臂上的黑色火痕正在消退。玄九被捆仙索拖着，眼神复杂地看着周衍，不知在想些什么。
西境的天空渐渐放晴，那些被聚魂灯束缚的怨魂得以安息，各宗门的弟子们陆续从避难所走出，看着重现光明的天地，欢呼声响彻山谷。
周衍将紫瑶交给青岚宗长老救治，又把玄九交给执法堂，只留下了那块破碎的玉佩。他站在山巅，看着下方渐渐恢复生机的西境，心中百感交集。玄天门的阴谋被粉碎，却揭开了十年前的往事，那位女修的嘱托，玄九的未来，还有自己身上隐藏的秘密……
紫瑶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聚魂灯毁了吗？”得知一切结束，她笑着握住周衍的手：“我就知道你能做到。”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脸上，手臂上的疤痕淡得几乎看不见，风雷灵力在指尖跳跃，比以往更加凝练。
周衍看着她的笑容，忽然明白，所谓的冒险，从来不是为了拯救世界，而是为了守护身边这些值得的人。至于那些未解的谜团，那些潜藏的暗流，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又望向远方的天际。属于他们的故事，还有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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