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层薄纱，把落星崖的石桥裹得朦胧。李萍踩着露水走过桥时，鞋尖沾了些银亮的水珠，抬头望见桥那头的老石磨旁，同心藤己经爬到了磨盘边缘，卷着磨杆缠了三圈，像给这尊百年老物件系了条绿腰带。
“这藤是要把石磨当新家了？”周衍提着竹篮从雾里走出来，篮里装着刚蒸好的米糕，热气混着雾珠在他肩头凝成细汗，“刚从后厨拿的，还热乎，就着雾水吃正好。”
李萍接过米糕咬了口，糯米的甜香混着雾里的草木气漫进喉咙，忽然瞥见石磨底座有片衣角露在外面——是玄九的灰布短褂。她绕到磨盘后，果然见小家伙正蹲在那儿，手里拿着根树枝，在泥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小人。
“又在画什么鬼画符？”李萍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雾水沾得指尖微凉。玄九慌忙用脚把画蹭掉，耳朵红得像被晨露浸过的樱桃：“没、没什么……就是想画石桥的影子。”
周衍走过来，脚尖轻点玄九蹭过的地面，被蹭模糊的痕迹里，隐约能看出是个举着弓箭的小人，旁边跟着个拎着药篮的身影，像极了冷凝霜。他忍着笑递过块米糕：“画得不错，下次画大点儿，让我们也瞧瞧。”
正说着，冷凝霜的声音从桥那头传来，带着雾的湿意：“你们仨在磨盘后躲着吃独食？”她肩上扛着捆刚砍的青竹，竹梢上挂着个竹笼，里面传来“啾啾”的轻叫——是只翅膀还没长齐的雏鸟，绒毛湿漉漉的，想来是从巢里掉下来的。
“刚在竹林捡的，”冷凝霜把竹笼挂在石磨的木架上，伸手抹了把脸上的雾水，“看它冻得发抖，先带回来暖暖。”雏鸟大概是闻到了米糕的香味，在笼里扑腾着翅膀，小尖嘴啄得竹篾“哒哒”响。
李萍掰了点米糕碎屑递进笼里，指尖刚碰到竹篾，忽然发现石磨侧面的刻痕里卡着片玉坠，碧绿色的，上面刻着半朵莲花，边缘有道整齐的断痕。“这是……”她用树枝把玉坠挑出来，断口处还留着细密的齿印，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
“像是南境特有的‘并蒂莲’玉，”周衍接过玉坠翻来覆去看了看，“传说成对的并蒂莲玉能指引方向，当年南境战乱，好多人靠这个找失散的亲人。”他指着断痕，“这齿印像是灵犬咬的，说不定是哪户人家的狗叼着跑丢的。”
冷凝霜突然凑过来，指尖在断痕上摸了摸：“这不是灵犬咬的，是‘寻踪兽’的齿印。”她从箭囊里抽出片兽毛，毛色灰中带金，“我上次在西境见过这种兽，专门帮人寻物，咬东西从不真用力，只是做个标记。”
玄九突然“呀”了声，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来是半块玉佩，同样是碧绿色，刻着另外半朵莲花，断痕竟和李萍手里的严丝合缝。“这是我在暗阁的木箱底找到的！”他把两半玉佩拼在一起，正好组成朵完整的并蒂莲，玉面在雾里泛着温润的光。
“原来另一半在你这儿！”李萍惊喜地看着合二为一的玉佩，忽然发现莲心处刻着个极小的“安”字，“这肯定是有人故意分开藏的，说不定藏玉佩的人也在找另一半。”
雾渐渐淡了，阳光透过云层落在石桥上，把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同心藤的叶子上滚落下水珠，滴在石磨的凹槽里，发出“叮咚”的轻响，合欢宗的迟来仙途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合欢宗的迟来仙途最新章节随便看！像在应和远处灵泉的水声。冷凝霜忽然指着石桥对面的山坡：“你们看，那里有片晃动的影子！”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雾色中，个背着竹篓的老妪正拄着拐杖往这边走，篓里插着几束开得正盛的野菊，风一吹，菊瓣落在她的蓝布头巾上。玄九突然拽了拽李萍的衣角：“她、她篓子边上挂着个铃铛，和我画里那个举弓箭的小人腰间的铃铛一样！”
老妪走近了，看到石磨上的竹笼，眼睛亮了亮：“这雏鸟是你们捡的？它娘刚才在竹林里绕着圈叫，急得撞树呢。”她放下竹篓，从里面掏出个陶碗，盛了些 millet 粥递到笼边，“我家那只寻踪兽早上叼回这半块玉佩，非拉着我往这边走，说找着‘另一半’了。”
李萍把拼好的玉佩递过去，老妪接过时手都在抖：“果然是它！这是我和当家的年轻时定情的物件，战乱时逃难分开，我以为再也找不着了……”她抹了把泪，指着玉佩上的“安”字，“他说过，找着另一半，就说明咱们都平平安安。”
正说着，竹林里窜出只灰金毛色的兽，身形像狼却长着狐狸的尾巴，嘴里叼着个布包，放在老妪脚边。打开一看，是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胸口绣着朵并蒂莲，和玉佩上的花纹分毫不差。“这是他的衣裳！”老妪捧着布衫泣不成声，“当年他就是穿着这件衣裳送我出城的……”
寻踪兽用脑袋蹭了蹭老妪的手，又叼起玉佩往山坡那边拽。老妪会意，擦了擦泪：“它是说，当家的就在前面的晒谷场！他年轻时总在那儿晒草药！”
众人跟着老妪往山坡走，同心藤不知何时缠上了老妪的竹篓，跟着他们的脚步往前延伸，叶片上的露珠滚落，在地上画出条闪着光的小路。晒谷场的石碾旁，个须发皆白的老翁正弯腰翻晒草药，听到脚步声回头时，手里的木耙“哐当”掉在地上。
“阿芸？”老翁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茅草。
“守业……”老妪颤巍巍地举起玉佩，阳光穿过玉面，在老翁脚下投出朵完整的并蒂莲影。
李萍悄悄拉着周衍往后退了退，玄九和冷凝霜也跟着躲开，把空间留给这对久别重逢的老人。寻踪兽趴在地上，尾巴轻轻拍打着地面，像是在为自己完成任务而得意。同心藤顺着竹篓爬到晒谷场的木架上，叶片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哼唱着旧时光的调子。
“你看，”李萍望着缠绕在木架上的藤蔓，轻声对周衍说，“它比我们还懂，该往哪儿走。”
周衍点头，目光落在老翁和老妪相握的手上，他们指间的并蒂莲玉佩正泛着暖光，把周围的雾都染成了淡金色。远处的灵泉传来潺潺水声，混着石磨转动的“吱呀”声，像首被岁月打磨得温润的歌谣。
玄九突然拽了拽冷凝霜的袖子，指着自己的布包：“霜姐，我画的小人，是不是该添上两个老人啦？”
冷凝霜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不仅要添，还得给他们画朵最大的并蒂莲。”
雾彻底散了，阳光铺满晒谷场，把每个人的影子都叠在一起。同心藤的枝桠上，新冒出的嫩芽正朝着太阳的方向，一点点舒展——就像那些被时光藏起来的牵挂，终有一天，会顺着藤蔓的指引，找到彼此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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