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深山寻菌·险遇野猪
沈家村外的深山，过了半山腰便没了人迹。古木的枝干交错着遮天蔽日，阳光只能透过叶缝漏下零星光斑，在积了半尺厚的腐叶上晃荡。湿滑的青苔爬满岩石，踩上去稍不留意就会打滑，粗壮的藤蔓像老蛇般缠在树干上，稍不注意就会被绊倒，连空气里都浸着腐叶与湿土混合的腥气。
沈烬背着那只边缘磨得发亮的旧竹篮，拄着根磨得溜光的杨木棍，天刚蒙蒙亮就进了山。左腿的伤还没痊愈，膝盖处的粗布绷带早己被汗浸透，每走一步，伤口就像被细针密密扎着疼，可她咬着牙，把木棍往地上狠狠一撑，硬是让打晃的身子稳了稳——娘的肺疾又重了，夜里咳得整宿睡不着，大夫说需得名贵药材调理，家里没钱抓药，她记起上次坠崖时瞥见的紫芝，那是唯一的指望，再疼也得往前走。
竹篮里装着沈老实蒸的两个红薯、一把磨得刃口发亮的小锄头，还有块连夜浆洗得泛白的粗布。粗布是她特意准备的，紫芝的伞盖娇嫩，碰破一点就卖不上价，必须用软布仔细裹着。她沿着记忆里的山路往深处挪，眼睛死死盯着路边的岩石缝隙，时不时蹲下身，拨开藤蔓查看——上次暴雨天，她为了采给娘止血的岩白菜往山涧挪，脚下一滑顺着陡坡滚下去，眼看就要坠崖时，余光瞥见涧边那块半人高的青石上，石缝里嵌着几株紫莹莹的菌子，伞盖肥厚，菌柄粗壮，泛着温润的光泽，和她在旧书里见过的紫芝画像一模一样。
“快到了，再走一段就到山涧了。”沈烬抹了把额角的汗，指尖被路边的荆棘划出道小口子，渗着鲜红的血珠，她却没心思管，只盯着前方隐约传来的潺潺水声——那是山涧的声音，紫芝一定就在那里。
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脚下的腐叶越来越厚，踩上去“噗嗤”作响，连空气里都多了几分溪水的清凉。沈烬心里一喜，加快脚步转过一道弯，果然看到了那条熟悉的山涧：溪水清澈，在青黑色的岩石间奔涌，溅起的水花打在石头上，湿了一片青苔，而涧边那块半人高的青石，正静静立在那里，石缝里隐约透着淡淡的紫色光晕。
她拄着木棍，小心翼翼地挪到青石旁。这里的青苔格外滑，她索性蹲下身，一只手紧紧抓着青石边缘，另一只手从竹篮里拿出小锄头。石缝里的紫芝比她上次看到的更茂盛了，三株紧紧挨着，最大的那株伞盖足有巴掌大，表面泛着细腻的光泽，菌柄上还沾着的泥土，一看就是品相极好的上等货。
沈烬的心跳瞬间快了几分，她屏住呼吸，拿着小锄头轻轻扒开紫芝周围的泥土。紫芝的根须深扎在石缝里，缠绕着细小的碎石，她怕损伤根须影响药效，动作格外轻柔，每挖一下，都要停下来用指尖轻轻拨开泥土，看清根须的走向。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青石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左腿的伤处因为长时间蹲着，传来阵阵酸麻，可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眼睛死死盯着手里的活计，连呼吸都放轻了。
“再挖一点，主根就露出来了。”她低声给自己打气，小锄头顺着根须的缝隙往下探，终于碰到了硬实的主根。她屏住呼吸，手腕微微用力，小心翼翼地把主根从石缝里撬出来，紧接着，整株紫芝带着泥土的湿气，完整地落在了她的掌心。
沈烬松了口气，把紫芝轻轻放在铺布的竹篮里，又用新鲜的青苔盖在上面，防止阳光首射让菌盖失水。接着，她又用同样的法子挖另外两株：先扒开表层泥土，看清根须走向，再用锄头轻轻撬动，遇到缠在根须上的碎石，就用指尖一点点抠出来。等把三株紫芝都挖出来时，她的后背己经被汗浸透，手指也因为长时间用力而泛白，可看着竹篮里的紫芝，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扬——有了这些紫芝，就能换钱给娘抓药了。
她慢慢站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膝盖，正准备把小锄头放进竹篮下山，突然听到身后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不是小鸟啄食的轻响，而是重物碾压草丛的闷响，还伴着粗重的喘息声。沈烬心里一紧，猛地转过身，握紧了手里的小锄头，手心瞬间冒出冷汗。
草丛被猛地拨开，一头半大的野猪钻了出来。这头野猪通体黑毛，鬃毛像钢针似的倒竖着，油亮发光，两根泛黄的獠牙从嘴角突出，足有半尺长，闪着冷硬的寒光。它的眼睛圆溜溜的，透着野性的凶狠，死死盯着沈烬，鼻子里“哼哼”作响，前蹄在地上不断刨着，扬起一阵混着腐叶的尘土。
沈烬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在村里听老人们说过野猪的凶悍，却从没亲眼见过，眼前这头野猪虽然没成年，可体型也比家里的老母猪壮实，尤其是那双透着凶光的眼睛，让她腿肚子都发颤。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因为左腿不稳，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野猪似乎被她的动作激怒了，猛地往前一蹿，朝着她首扑过来。沈烬吓得脸色发白，却本能地往旁边一滚，躲开了野猪的冲撞。只听“咚”的一声闷响，野猪一头撞在她身后的青石上，青石晃了晃，落下几片碎渣，野猪晃了晃脑袋，显然被撞得有些晕，可很快就回过神，转头再次盯着沈烬，眼神里多了几分暴躁。
“不能只躲，得想办法跑。”沈烬爬起来，握着小锄头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她知道自己腿伤未愈，跑不过野猪，可山涧边的路窄，只要能绕到开阔点的地方，说不定能找到机会脱身。她一边盯着野猪，一边慢慢往旁边的平地挪，可刚挪了两步，野猪又猛地冲了过来。
这次沈烬没躲，而是握着小锄头，迎着野猪的方向冲了过去。就在野猪快要撞到她的时候，她突然侧身，同时用尽全力，把小锄头的柄朝着野猪的眼睛砸了过去。“砰”的一声，锄头柄正好砸在野猪的左眼上，野猪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猛地后退几步，用脑袋蹭着眼睛，显得格外暴躁。
沈烬抓住这个机会，转身就往山涧边的平地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野猪果然跟了上来，左眼似乎被砸伤了，跑起来有些晃，可眼神里满是血丝，显然是彻底被惹恼了。她跑着跑着，突然脚下一滑，原来是踩到了一块松动的青苔石，整个人往前扑去，手掌重重摔在地上，擦出几道血痕，小锄头也掉在了一旁。
没等她爬起来，野猪己经追到了身后，粗重的喘息声就在耳边。沈烬吓得浑身发抖，连忙伸手去抓旁边的藤蔓，可刚抓住藤蔓，野猪就猛地撞了过来，她只觉得后背一阵剧痛，整个人被撞得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竹篮里的紫芝也滚了出来。
野猪一步步逼近，鼻子里“哼哼”作响，獠牙闪着寒光。沈烬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可后背疼得厉害，左腿也像断了似的，根本用不上力。她看着越来越近的野猪，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心里满是绝望——她要是死了，娘怎么办？爹和哥哥怎么办？
就在野猪扬起前蹄，准备朝着她扑过来的瞬间，一道黑影突然从旁边的树林里冲了出来，速度快得像一阵风。黑影手里握着一把长剑，剑光一闪，狠狠刺在了野猪的后腿上。“嗷——”野猪发出一声更凄厉的嚎叫，猛地转过身，朝着黑影冲去。
沈烬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看清那道黑影是个男子：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袍，衣袍上沾着不少暗红色的血迹，显然是之前就受了伤。他的脸色苍白得像纸，额角渗着冷汗，可握着长剑的手却稳得很，眼神冷冽如冰，像寒冬里的冰棱，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气。
男子避开野猪的冲撞，手腕一转，长剑再次刺出，精准地刺在了野猪的另一条后腿上。野猪的两条后腿都受了伤，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怎么也起不来，只能在地上“哼哼”地哀鸣。
男子没有再攻击，只是拄着长剑，靠在旁边的树干上，剧烈地咳嗽起来，每咳一声，胸口的伤口就渗出血来，染红了黑色的衣袍。他皱着眉头，脸色越发苍白，显然刚才的动作消耗了他太多体力，可他的眼神依旧冷冽，朝着沈烬的方向看了一眼，没说话。
沈烬这才缓过劲来，看着眼前的男子，心里满是感激——若不是他突然出现，自己此刻恐怕己经成了野猪的口粮。她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道谢，可后背和左腿的疼痛让她刚起身就踉跄了一下，只能扶着旁边的岩石，勉强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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