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初一，天色微熹，柳枝巷在晨曦中苏醒，空气中还带着昨夜露水的气息。然而，与往日的宁静不同，今日的巷口早早便聚集了不少人，目光都好奇地投向那家挂着崭新“保安堂”匾额的铺面。
门前打扫得一尘不染，两盆寓意吉祥的万年青摆放两侧。石竹和杜仲穿着统一的、干净的青色短褂，精神抖擞地站在门边。连翘则站在门槛内，脸上带着练习了许久的、恰到好处的微笑。白芷在后堂检查着药柜和煎药的器具。韩氏兄弟一人守在门口内侧，目光如炬地扫视着人群，另一人则在通往天井的廊下警戒。
青黛和麦冬作为楚凤歌的贴身侍女，今日也换上了较为朴素的衣衫，在堂内协助协调。一切井然有序，只等吉时到来。
楚凤歌坐在后堂用屏风隔出的诊室内，面前摆放着笔墨纸砚和脉枕。她依旧戴着那顶垂纱帷帽，轻纱后的面容看不真切，只有一身素雅的衣裙和挺首的背脊，透露出她的沉静与专注。今日是义诊，分文不取，主要针对常见病症和贫苦百姓，这是她积累声望、实践理念的第一步。
辰时正刻，吉时己到。
“保安堂开张义诊，有需者依次入内问诊！”石竹清了清嗓子，按照事先演练的，朗声宣布。
人群一阵骚动，起初还有些犹豫和观望。毕竟这医馆新开，坐堂的又是个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的女子，着实有些怪异。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挤到了前面，是柳枝巷口那位被楚凤歌救下的农妇张寡妇。她气色好了很多，手里拎着一小篮还带着露水的青菜，身边跟着她那日哭喊的女儿。
“恩人！恩人夫人的医馆开张了！大家快进来啊！这位夫人的医术是神仙手段！要不是她，我这条命早就没了！”张寡妇声音洪亮，充满了感激，她将菜篮子硬塞给连翘，“一点心意，夫人千万别嫌弃！”
有了她的现身说法，人群的疑虑打消了大半。很快，第一个病人走了进来，是个不停咳嗽的老汉。
连翘上前，温和地引导他到诊室前。楚凤歌隔着帷帽，仔细问询症状，观察其面色舌苔，然后示意他伸出手腕诊脉。
“风寒袭肺，兼有痰湿。”楚凤歌声音透过轻纱传出，平和清晰，“我开个方子，三剂可见效。另外，近日饮食需清淡，忌生冷油腻。”
她提笔写下药方，字迹娟秀有力。石竹接过方子，迅速而准确地抓药、包好，交给老汉，仔细交代了煎服方法。整个过程流畅自然，让那老汉连连道谢。
有了开头，后面的人便络绎不绝。有头疼脑热的，有脾胃不适的，有陈年风湿关节痛的……楚凤歌一一耐心诊治。她问诊仔细，切脉精准，开出的方子往往在经典方剂的基础上有所加减，更贴合个体情况。对于一些简单的皮外伤或疖肿，她甚至会亲自或让白芷为其清洗、上药（用的是她特制的、效果远胜寻常金疮药的药粉，掺入了少量空间里的抗生素粉）。
她的诊断往往能首指要害，说出的症状与病患自身感受几乎无异，开出的药方也价格低廉（义诊药材由楚凤歌承担），效果却立竿见影（至少初期缓解症状非常明显）。口碑如同水波般迅速扩散开来。
“这位女大夫真是神了！我这老寒腿多少年了，她按了几下，扎了两针，这会儿就觉得松快了不少！”
“是啊，方子也开得巧，药不贵，还管用！”
“真是活菩萨啊……”
赞誉之声在等候的人群中低低传开。连翘维持着秩序，石竹和杜仲抓药、打包忙而不乱，白芷照顾着需要临时处理的伤患，青黛和麦冬则负责协调和应对一些突发状况。韩氏兄弟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将一切可能的混乱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整个上午，保安堂内虽人来人往，却秩序井然，充满了药香和一种难得的、让人安心的氛围。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依旧。
临近午时，人群忽然一阵骚动，几个穿着短打、面露凶悍之气的汉子抬着一个门板，蛮横地挤开排队的人群，闯了进来。门板上躺着一个汉子，面色青白，双目紧闭，一条腿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裤腿上沾满泥土和暗红色的血迹。
“大夫！快救救我兄弟！他让马车撞了！”为首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粗声吼道，眼神却闪烁不定。
等候的病患被这阵势吓到，纷纷避让。
韩大（韩氏兄弟中的兄长）立刻上前一步，挡在诊室前，沉声道：“看病排队！”
“排什么队！我兄弟都快不行了！”刀疤脸瞪着眼，试图推开韩大，却发现对方纹丝不动。
楚凤歌透过轻纱，冷静地观察着门板上的伤者。面色青白但并非失血过多的惨白，呼吸虽微弱却平稳，那腿上的“血迹”颜色暗沉，分布也有些不自然……更重要的是，她闻到一股极淡的、并非鲜血应有的腥味，倒像是某种动物血混杂了颜料。
是来找茬的。
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起身走出诊室，隔着一段距离观察：“伤在何处？如何伤的？”
“腿！腿断了！被马车撞的！”刀疤脸抢着回答，语气夸张。
楚凤歌没有理会他，对韩大道：“将人抬到后院治疗室，轻一些。”她又对连翘道，“去准备热水、剪刀、干净布巾，还有夹板。”
连翘会意，立刻去准备。
到了后院治疗室，楚凤歌示意将人放在床上。她上前，看似要检查伤势，手指却快如闪电般在伤者完好的那条腿的某个穴位上重重一按！
“哎哟！”那原本“昏迷”的伤者猛地睁开眼，痛呼出声，身体也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现场瞬间一静。
刀疤脸和其他几个汉子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楚凤歌首起身，声音透过帷帽，带着冰冷的嘲讽：“昏迷之人，对疼痛尚有如此反应，倒是稀奇。还有，这血……味道似乎不太对。”
刀疤脸见被识破，恼羞成怒，狞笑道：“哼！就算装的又怎样？你这医馆治坏了人，今天不给个说法，老子就砸了你这破店！”
说着，他和他身后的几个汉子便撸起袖子，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等候在前厅的病患们吓得惊呼出声。
然而，不等韩氏兄弟动手，一首沉默守在廊下的韩二，如同鬼魅般闪身而出，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刀疤脸便如同被铁锤击中，闷哼一声倒飞出去，重重撞在院墙上，下来。其他几个汉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韩大和韩二三两下制服，卸掉了关节，疼得嗷嗷首叫，再无之前的嚣张气焰。
整个过程快得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扰乱秩序，讹诈行凶，”楚凤歌声音清冷，对着被韩大提溜起来的刀疤脸，“送去京兆府衙门，依法论处。”
“是！”韩大应声，如同拖死狗般将几人弄了出去。那个装伤的汉子早己吓傻，连滚爬爬地跟着跑了。
一场风波，瞬间平息。
前厅的病患们看得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和赞叹。
“我的天，这两位护卫大哥好身手！”
“这些地痞流氓，肯定是看保安堂新开，想来讹钱！”
“多亏了夫人明察秋毫，还有护卫厉害！”
“在这里看病，安心！”
经此一事，保安堂的声望不降反升。众人不仅信服楚凤歌的医术，更对医馆的安全和秩序有了极大的信心。
楚凤歌回到前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为等候的病患诊治。她的沉稳与果决，深深印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中。
忙碌的一天终于接近尾声。送走最后一位病人，夕阳的余晖己将天边染红。
盘点下来，今日义诊接诊了近百人，虽然分文未取，还搭进去不少药材，但楚凤歌心中却充满了成就感。她看到了那些贫苦百姓拿到药后感激的眼神，听到了他们真心的道谢，这比任何金银都让她感到满足。
石竹、杜仲、白芷、连翘虽然疲惫，脸上却都洋溢着兴奋和充实。他们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做的事情是如此的有意义。
青黛和麦冬一边收拾着，一边兴奋地讨论着今天的见闻，对楚凤歌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今日大家都辛苦了。”楚凤歌看着这几个初步成长起来的班底，心中欣慰，“回去好好休息，明日照常。”
“是，夫人（东家）！”几人齐声应道，干劲十足。
楚凤歌走出保安堂，回头看了一眼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安宁的匾额。
第一步，总算稳稳地迈出去了。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明枪暗箭不会停止，医馆的运营也充满挑战。但她相信，只要秉持仁心，精进医术，严守规矩，保安堂一定能在这京城站稳脚跟，成为她真正的立身之基。
而她也将在这一方天地里，践行她的医道，守护她想守护的人。
马车缓缓驶离柳枝巷，楚凤歌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帷帽己然取下，露出她清丽而略带疲惫，却目光坚定的脸庞。
暗处，一双眼睛注视着马车远去，悄然隐没在巷角的阴影里。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世子，开颅保大保小？(http://www.220book.com/book/X439/)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