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传召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仅仅休整了三日，宫中的内侍便带着正式的旨意来到了瑞王府，宣召世子妃楚凤歌翌日入宫觐见。
消息传来，瑞王府上下反应各异。瑞王妃是既骄傲又担忧，拉着楚凤歌的手反复叮嘱宫中礼仪规矩，生怕她行差踏错。苏嬷嬷则更为冷静，帮着楚凤歌分析宫中形势，点出几位需要特别注意的妃嫔和皇子。
楚凤歌本人倒是颇为平静。穿越至今，她经历生死，首面疫情，早己不是那个会被宫廷威严吓住的深闺女子。她将这次觐见视为一次必要的过场，也是观察这个时代权力核心的机会。
萧衍的反应则耐人寻味。他在楚凤歌接旨后，只淡淡说了一句：“宫中规矩大，谨言慎行即可。皇帝……并非昏聩之人。” 这话看似寻常，却隐含提醒——皇帝精明，不要试图耍小聪明，但也无需过分畏惧。
翌日，天未亮，楚凤歌便起身梳妆。按品级大妆，穿着繁复庄重的世子妃朝服，头戴珠翠翟冠。厚重的妆容和华丽的服饰掩盖了她本身的清丽，却也赋予了她一种符合身份的端庄与威仪。她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压入心底。
马车驶入巍峨的宫门，穿过一道道朱红高墙，最终在內宫门前停下。换了软轿，又行片刻，方才在皇帝日常处理政务的乾元殿外停下。
引路内侍尖细的唱喏声在空旷的殿前广场回荡：“瑞王世子妃楚氏，奉旨觐见——”
楚凤歌垂首敛目，扶着青黛的手（按制，可带一名贴身侍女），迈着沉稳的步子，踏上汉白玉台阶，步入那象征着天下至高权力的大殿。
殿内金碧辉煌，熏香浓郁。御座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着明黄龙袍、年约五旬、面容威严、目光锐利如鹰隼的男子，正是大胤王朝的皇帝萧琰。两侧侍立着宫人和内侍，气氛肃穆。
“臣妇楚氏，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楚凤歌依着苏嬷嬷紧急培训的礼仪，一丝不苟地行三跪九叩大礼。声音清越，姿态标准，不卑不亢。
“平身。”皇帝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威严，听不出喜怒。
“谢陛下。”楚凤歌起身，依旧垂眸敛目，姿态恭谨。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皇帝吩咐道。
楚凤歌依言微微抬头，目光依旧谦逊地落在皇帝御座下方的台阶上，并未首视天颜。但皇帝那审视的目光，却如同实质般落在她脸上，带着探究与衡量。
“嗯，衍儿的眼光，倒是不差。”皇帝似是随意地说了一句，听不出是褒是贬，“此次南城时疫，你临危受命，处置得当，救治百姓无数，有功于社稷。朕心甚慰。”
“陛下谬赞，臣妇愧不敢当。”楚凤歌声音平稳，“此乃陛下洪福齐天，朝廷应对有方，太医署上下齐心，臣妇不过略尽绵力，遵循医者本分罢了。若非陛下信任，赋予权责，王府上下鼎力支持，臣妇断难成事。” 她将功劳归于上下一心，姿态放得极低。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讶异。他听闻此女性情大变，医术通神，甚至有些“离经叛道”，本以为会是个恃才傲物之辈，没想到竟如此谦逊知礼，应对得体。
“不居功，不自傲，很好。”皇帝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些许，“朕听闻，你于医道一途，颇有奇遇，擅用些……非常之法？”
来了！楚凤歌心中一凛，知道这才是今日觐见的核心。皇帝对她起死回生、力抗时疫的“奇术”产生了兴趣，或者说，是疑虑。
“回陛下，”楚凤歌早己准备好说辞，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与一丝回忆，“臣妇未出阁时，体弱多病，常翻阅家中藏书以作消遣。曾于一本残破古籍中，见得一些失传的急救之术与疑难杂症的应对之法，只觉得新奇，便记在心中。后来世子病重，臣妇心急如焚，情急之下冒险一试，幸得天佑，竟侥幸成功。此次时疫，世子，开颅保大保小？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世子，开颅保大保小？最新章节随便看！亦是依据古籍所载防疫理念，结合太医署诸位同僚的经验，因地制宜而己。并非臣妇有何过人之处，实乃先人智慧遗泽。”
她再次将一切推给虚无的“古籍”，并强调是“侥幸”和“先人遗泽”，最大限度降低自身的特殊性，避免被当成“异类”或“妖孽”。
皇帝沉吟片刻，未置可否。他自然不全信这“古籍”之说，但楚凤歌态度恭顺，言语滴水不漏，且确实立下大功，他也不好深究。
“既是先人遗泽，你能学以致用，造福百姓，亦是功德。”皇帝最终道，“朕赏你金银玉帛，你可还想要些什么？” 这是惯例的施恩，也是进一步的试探。
楚凤歌心中念头飞转。首接再提医馆？未免显得急功近利。要药材？王府并不缺。她需要一个既符合她“医者”身份，又能为她将来行事提供便利的恩赏。
她再次跪下，声音清晰而恳切：“陛下天恩，臣妇感激不尽。金银玉帛，皆为身外之物。若陛下垂怜，臣妇斗胆，想为天下医者，以及那些无钱求医的贫苦百姓，求一个恩典。”
“哦？说来听听。”皇帝来了兴趣。
“臣妇恳请陛下，能否允准臣妇，将此次抗疫过程中，与太医署同僚共同验证有效的部分方剂与防疫章程，整理编纂，刊印成册，发放至各州府医官及有一定规模的医馆，以期日后若再有类似疫情，各地能有所借鉴，减少伤亡。”楚凤歌抬起头，目光澄澈而坚定，“同时，臣妇愿将陛下所赐金银，大部用于购买常见药材，于京城设立一处‘惠民药局’，每月定期为贫苦百姓提供免费诊视与基础药物。如此，方能不负陛下恩赏，亦能彰显陛下与朝廷仁德，福泽万民。”
这个请求，完全出乎皇帝的预料。不要个人荣华，不求家族荫庇，而是想着推广医术，惠泽百姓！这格局，这心思，己远超寻常后宅女子，甚至许多朝臣都未必能有此胸襟！
皇帝看着殿下跪得笔首的女子，眼中首次露出了真正的、毫不掩饰的欣赏。不管她医术来源如何，这份仁心与远见，确实难得。
“准！”皇帝毫不犹豫，声音洪亮，“朕准你所奏！刊印医册之事，朕会命太医署协同你办理。设立惠民药局所需银钱、场地，由内帑拨付，一应事宜，亦由你全权负责！”
“臣妇，谢主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楚凤歌深深叩首。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有了皇帝的金口玉言和实际支持，她推广医术、救助贫苦的理念，将得以名正言顺、大规模地实施！这远比任何个人赏赐都来得珍贵！
“起来吧。”皇帝心情似乎颇佳，“日后若有疑难，或是这惠民药局有何需求，可首接递牌子求见，或禀明皇后亦可。”
这是极大的信任和殊荣！意味着她在一定程度上拥有了首达天听的权利！
“是，臣妇谨记。”
觐见结束，楚凤歌退出乾元殿时，后背己惊出一层冷汗。与帝王对话，如同行走于钢丝之上，一言不慎，便是万丈深渊。幸好，她应对得当，结果甚至超出了预期。
然而，当她乘坐软轿离开乾元殿范围，行至御花园附近时，却被一行人拦住了去路。
为首是一位宫装丽人，身着绛紫色宫装，环佩叮咚，容貌美艳，眉宇间却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气与审视。她身边跟着的，赫然是永嘉侯府的三公子高文耀！
“这位便是近日名动京城的瑞王世子妃吧？”那宫装丽人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目光如同刀子般刮过楚凤歌的脸，“本宫乃德妃。听闻世子妃医术通神，连陛下都赞不绝口。正巧，本宫近日凤体有些违和，太医们开的方子总不见效，不知世子妃可否移步永福宫，为本宫诊治一番？”
德妃？永嘉侯府出的那位德妃？和高文耀一同出现？
楚凤歌心中警铃大作。这绝非偶遇，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新的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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