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知道蒋牧尘会生气，但凌月还是再次去见了沈书一面。
她穿着一件亚麻色长裙，米色开衫，跟他一起走在铺满金黄落叶的街道上，她很难堪，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为什么没穿他买的裙子。
不过沈书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跟她一起走在看望妈妈的路上。
“伯母身体还好吗?” 他低声问。
凌月轻轻点头，目光落在脚边一片被踩碎的梧桐叶上，“身体是挺好的。”
就是精神不太正常了。
爸爸跳楼之后，她几乎是一夜白头，在太平间坐了整整几夜，等凌月风尘仆仆的连夜赶回来了，她就不认识她了。
那个时候，她情绪崩溃，任何要拉走凌父遗体去火化的人，都会遭到她的攻击。
她说，他只是睡着了，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凌月只想快点让爸爸入土为安，上前抱住了妈妈，让别人把爸爸的遗体拉走，妈妈就把她抓得脸上都是血痕，疯狂的打她，那些护士医生都不敢上前，满眼可怜的注视着凌月。
可是她那个时候好坚强啊，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安抚着妈妈，还冷静的处理好了爸爸的后事。
“她会好起来的。” 沈书轻声道，他的声音低沉而让人感到安心，他伸手将她颊边的碎发揽至耳后， “相信我，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凌月没作声，迎着阳光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和沈书来到了病房，今天的太阳依旧很好，可是妈妈没有在窗户底下晒太阳，而是蜷缩在被子里，连头都没有露出来。
护士抱着病单过来，压低声音： “您母亲最近几天都不肯好好吃药，状态有点不稳定，您小心点，别靠太近了。”
凌月说自己知道了。
而后她抬脚走过去，轻轻唤了一声， “妈。”
妈妈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过听见她的声音，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被子微微滑落，她眼下是浓浓的黑眼圈，看起来己经好几天没有睡觉了。
沈书走上前，温和地开口：“伯母，早安。”
妈妈终于有了反应，缓缓转过头，目光先是茫然地掠过凌月，然后在看到沈书时，微微停顿了一下。她的眼神浑浊，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像是在辨认，又像是在回忆。
不过她什么都没想起来。
她这样活着，一定也很痛苦吧。
凌月替她梳了梳凌乱的头发，梳齿划过干枯打结的白发，带着一种无声的悲伤。
母亲任由她梳理，浑浊的目光却盯着沈书，不知道究竟是把他认成了谁，嘴唇嗫嚅了几下，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老师……我家月月……这次考了第几名？”
沈书温声答道：“月月很用功，一首是第一名。”
这个回答似乎取悦了她。母亲脸上竟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喃喃道：“好……第一名好……要不然她爸爸会失望的……”
凌月鼻子一酸，低了下头。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谁都不认识了，心里却还是惦记着自己的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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