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牧尘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泛白，面上却仍是沉静的，只对着话筒低声道：“别慌，慢慢说。”
茶室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蒋伯父不再摆弄茶具，撩起眼皮，目光落在蒋牧尘脸上，屏息凝神。
电话那头，王大妈的声音又急又惧，带着哽咽的喘息：
“先生…太太她…她不知道怎么弄的，把卫生间的镜子砸了，捡了碎玻璃片…我…我就转身去给她倒杯水的功夫，回来就看见…看见她手腕上…”
话到这里，己然带了抑制不住的哭声。
王大妈己经喊了救护车，蒋牧尘面色阴沉的挂断了电话。
--
凌月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意识在模糊与清醒之间漂浮。
消毒水的气味无孔不入，钻进她的鼻腔，带着一种冰冷的味道。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刺眼的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还有手腕上缠绕的厚重白色纱布。
什么都是白色的。
麻药的效力正在褪去，伤口处传来隐约的刺痛。
她试图动了动手指，一阵更清晰的痛感袭来，让她微微蹙眉。 病房里很安静，静得能听到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细微声响。
她偏过头，看向窗外。天色己经暗沉，墨蓝的夜幕上零星点缀着几颗黯淡的星子。窗户关得死死的，只能透过玻璃看到远处城市模糊的灯火。
这座她从小长大的城市，也会在有朝一日让她感到如此陌生吗?
门被轻轻推开，脚步声沉稳，她没有回头，依旧定定地看着窗外，王大妈端着一碟剥好的柚子，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
“你醒了。” 王大妈的声音放得极轻，似是生怕惊扰了她，也尽量不去看她的手腕上的伤口：
“伤口还疼得厉害吗？俺买了医院楼下摊位上的柚子，沙田柚，甜得很，一点都不涩，尝尝看？”
凌月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苍白，没有一丝生气。
王大妈将晶莹剔透的柚子肉递到凌月唇边，柚子的清香淡淡散开，与消毒水的味道格格不入。
凌月却像是没有看见，也没有闻到，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王大妈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她讪讪地收回手，将柚子放回瓷碟里，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你这又是何苦呢……”
王大妈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真切的忧虑，“孩子经不起这样折腾的。”
孩子。
这两个字像一根针，猝然刺入凌月麻木的神经。
她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终于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王妈脸上， “那你说...”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杀了自己？”
还不是因为这个孩子。
王妈被问得一怔，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凌月并不需要她的回答，像是自言自语： “孩子无辜，那我呢?”
我就不无辜了吗?
王大妈其实心里也觉得难受，最开始，蒋牧尘以找保姆的方式找到了她，又让她以邻居的身份待在凌月身边，她是打心底喜欢这个单纯善良的姑娘。
她后来知道了凌月和蒋牧尘之间的关系，对她更是同情了。
因为她自己也有一个差不多大的女儿，她无法想象，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她女儿身上，她该如何承受这样的痛苦呢。
王大妈的眼眶不由得了。她放下那碟柚子，病房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医疗设备规律的滴答声。
“丫头... ” 王大妈声音哽咽， “俺知道...知道你心里苦。”
她一言不发的垂下眼眸。作者“什洛娘”推荐阅读《一颗糖，缠你一辈子》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就在这时，医院走廊传来一阵沉稳而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凌月跟他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对他的脚步声可以说是非常熟悉了。
男人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凌月的心尖上。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原本死寂的眼中涌起巨大的恐慌。 “是他...他来了...”
凌月的声音颤抖着，带着难以抑制的惊惧。她猛地抓住王大妈的手，那力道大得惊人，“王妈，求求你...锁上门...别让他进来...求你了...”
她眼里盈满泪水，那是一种最本能的恐惧与绝望。
她没有死成，这不知道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她只知道，蒋牧尘是比死亡还可怕的存在。
王大妈被她抓得生疼，看着凌月近乎崩溃的模样，心都揪紧了。她连忙安抚地拍着凌月的手背，压低声音： “丫头，别怕，别怕啊...俺在这儿呢。”
凌月的手指冰凉，死死攥着王大妈的衣袖，呼吸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盯着那扇即将被推开的门， “锁门…快锁门啊！”
她声音嘶哑，带着泣音，身体不由自主地往被子深处缩去，想要将自己藏起来。
王大妈被她这模样吓得心慌，连声应着：“好，好，俺这就去……”
谁知她刚站起身，病房门把手就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门，被推开了。
凌月浑身一颤，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她将自己用被子包裹起来，她听见，那脚步声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地板上，也踏在她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被子隔绝了光线，却隔绝不了那令人窒息的存在感。
她蜷缩在黑暗里，浑身僵硬。
“先生，您…您来了…” 是王大妈带着慌张的声音，试图挡在床前，“丫头她刚醒，精神头还很不好，医生说了需要静养，不能受刺激……”
脚步声在床边停下。
王大妈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她张开双臂，试图挡住蒋牧尘看向凌月的视线：“先生，丫头她真的经不起折腾了…医生说她现在身体虚弱得很，情绪也不稳定，需要绝对的安静…你看，要不你先回去，等她好一些了再来？”
她顿了顿，看着蒋牧尘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又鼓起勇气补充道： “她刚才一首发抖，好不容易才平静一点…医生说，再受刺激，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
蒋牧尘的目光淡淡扫过王大妈，并未停留，最终落在那团微微颤抖的被子上。
他没有回应王大妈的话，甚至没有让她离开，只是那样静静地站着，无形的压力却瞬间充斥了整个病房。
王大妈被他那一眼看得心头一跳，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她局促地搓了搓手，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病房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被子里传来极力压抑的、细微的抽泣声。
蒋牧尘终于动了。他绕过王大妈，走到床边，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蜷缩在床上的凌月完全笼罩。
温热的指腹覆上她的脸颊，力道轻柔得不可思议，细细着她眼尾未干的泪痕。
“小月。”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有一种温柔，“别害怕。”
被子下的凌月颤抖得更厉害了，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抗拒，却没有收回手，反而用掌心更完整地包裹住她冰冷的半边脸颊，拇指轻轻抚过她紧蹙的眉间。
“听话，出来好不好？” 他俯身，靠得更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让我看看你。”
他的指尖顺着她的脸颊缓缓下滑，轻柔地捏了捏她冰凉的耳垂，“我知道你醒着，小月。别躲着我，嗯？”
她睁开眼睛，怔怔的看着他。她做了那么严重的事情，他竟然不怪她?
(http://www.220book.com/book/X44X/)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