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知道蒋牧尘很害怕失去自己。
家里现在不仅没有刀具，连稍微尖锐些的东西都消失了，甚至连钢笔也不见了踪影。
“要听话。” 出门前，蒋牧尘轻轻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低声道： “乖乖等我回来。”
几乎他前脚刚出门，王大妈后脚就回来了，她手上提着一袋老母鸡，还有一些新鲜的菜，笑着说： “妮儿，你先躺着，俺煲汤给你喝。”
“不躺了，我坐一会儿。” 凌月站起身，她很意外，自己这么折腾，肚子里的孩子竟然平安无事。
王大妈见她精神尚可，也松了口气，提着菜篮子就钻进了厨房，开始忙碌起来，嘴里还念叨着：“老母鸡炖汤最补了，俺给你多放点红枣枸杞……”
沙发上只剩下凌月一人。
午后的阳光透过加固过的玻璃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随手拿起沙发上王大妈带来解闷的一本《故事会》，心不在焉地翻看着。
就在这时，她看见了王大妈放在桌子上的编织袋。
袋口没有完全扎紧，露出了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凌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里面塞着几张皱巴巴的毛票，以及几张花花绿绿的粮票，还有一些零碎的日用品。
她突然眼前一亮。
只见一个厚重的黑色物体半掩在杂物中，带着一根可伸缩的短小天线——赫然是一部手机。
这笨重的手机在90年代是绝对的稀罕物，价格昂贵，看来是王大妈家里人为了方便联系才给她配的，她大概自己也不甚在意，就随手塞在了这常用的编织袋里。
凌月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随即疯狂地鼓噪起来。
机会！这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真实、更触手可及的机会！
她强行压下几乎要破膛而出的心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往常的虚弱，轻声唤道：
“王妈……”
厨房里的剁肉声停了，王大妈探出头，用围裙擦着手： “咋了妮儿？是不是饿了？汤还得等会儿才好。”
凌月微微蹙着眉，一手轻轻按在小腹上，做出不太舒服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不是……就是嘴里没味儿，特别想喝点甜甜的东西。”
她顿了顿，眼神带着点恳求看向王大妈，“王妈，能不能麻烦您去楼下给我买瓶光明牛奶？”
90年代，玻璃瓶装的光明牛奶是许多城市的共同记忆，她敢保证楼下一定有卖。
王大妈一听，立刻应承下来： “好，喝点牛奶好，对娃也好。你等着，俺这就去，快得很！”
她一边说着，一边利索地解下围裙，又从那个编织袋里摸出几张毛票揣进口袋。
“您慢点，不着急。” 凌月轻声叮嘱，看着王大妈匆匆换鞋出门的背影，首到听见房门“咔哒”一声轻响关上。
确认家里只剩下自己一人，凌月一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强烈的紧迫感。
她不再犹豫，迅速从编织袋里拿出那部沉甸甸的手机。
冰凉的塑料外壳握在手里，却仿佛有千斤重。她拉出天线，按下开机键，小小的绿色屏幕亮起微光。
她必须快！
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她用力按下脑海中反复默念了无数遍的沈书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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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筒里传来漫长的“嘟——嘟——”声，每一声都伴随着她剧烈的心跳。
快接啊！她在心里呐喊，沈书，快接电话！
可是不知道电话那头究竟怎么了，迟迟没有人接电话，她指尖颤抖，又不死心的继续打了过去，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那冗长的忙音戛然而止，电话被接起了！
对面传来一个年轻、温和的男声：“喂？哪位？”
是沈书！真的是他的声音！
那一瞬间，凌月的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硬块堵住，泪水汹涌而出，她死死捂住嘴巴，才没有痛哭失声。
“沈书……是我，月月……”
她压低了声音，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这几个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掩饰的恐惧。
“我被关——”
凌月刚吐出三个字，门外走廊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是的，这里到二楼只有两层楼的距离，王大妈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月月！” 沈书的声音瞬间拔高，“月月！你在哪里？我到处找你！警察也在找你，你现在究竟在哪里?”
“救我…沈书…救我…” 凌月打断他，语无伦次，时间紧迫，她必须说出最关键的信息，“我被关起来了… ...”
凌月抓紧时间，可是大脑一瞬间空白———蒋牧尘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这里究竟是哪里。
“月月，月月。” 沈书在电话那头温柔的唤她的名字，她轻轻嗯了一声，他轻声道： “你别害怕，我一定，一定会找到你的。”
这句话瞬间让她安心了下来。
可是北京那么大，楼栋不知有多少。凌月仓皇地环顾西周，希望找到任何能标识地点的线索。
“这里...窗外能看到一个废弃的水塔，红色的！”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喊出最鲜明的标志， “还有...还有条铁路，偶尔能听到火车声！”
脚步声己经逼近门口，钥匙串的金属碰撞声清晰可闻。
“水塔...铁路...” 沈书在电话那头重复着， “月月，你还看到什么？附近有什么工厂吗？或者——”
“砰！”
门被推开了，凌月瞬间挂断了电话，迅速将手机塞回了编织袋里，坐回了沙发上。
沈书很聪明，没有再打过来，因为他知道这个电话很有可能是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丝机会打出来的。他不能让她置身危险。
时隔那么久，再次听见了沈书的声音，她的身体止不住轻轻颤抖着，又深呼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妮儿，牛奶俺买回来了。” 王大妈走近，并未察觉她的异样，笑呵呵的说： “俺给你热一下再喝。”
凌月低低地“嗯”了一声，垂着头，不敢让王大妈看到她泛红的眼圈和尚未平复的激动。
她紧紧攥着那本《故事会》，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身体的颤抖。
沈书知道了！他知道她还活着，知道她被囚禁，虽然她没能说出具体地址，但那个红色的水塔和铁路……沈书一定会想办法的。
这个认知让她几乎要落下泪来，但她死死忍住了。
只要他还活着，他还在找她，她就多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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