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那句“换个思路”,像鬼魅的低语,在林晚月脑子里盘旋了整整两天。
换个思路?换什么思路?把空间和盘托出?去投靠那个病恹恹却深不可测的侯爷?
不!绝对不行!
那无异于与虎谋皮。她现在这点依仗,在真正的权贵眼里,恐怕连盘开胃菜都算不上。一旦暴露,最好的结局是被圈禁起来当个移动仓库,更可能的是被榨干价值后悄无声息地消失。
她死死咬着下唇,首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恐惧像藤蔓,越缠越紧,几乎让她窒息。她甚至不敢再轻易进入空间,生怕那点微妙的联系会被外面的什么“高人”察觉到。
家里的气氛也因为她的沉默和惊惶,变得更加压抑。林大山看着女儿日渐消瘦、眼神惊惧的模样,以为她是被“贵人”的名头吓坏了,心里那点借来的底气也泄了不少,只能更加用力地磨着那把豁口的柴刀,仿佛这样就能斩断所有逼近的危险。
然而,麻烦并不会因为你的恐惧而迟到。
这天上午,雪后初霁,难得的有一点惨白的阳光照在雪地上,晃得人眼花。村里却突然响起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夹杂着哭喊和呵斥声。
林晚月心头一跳,扒着门缝往外看。
只见几个穿着破旧号衣、手持水火棍的衙役,正凶神恶煞地挨家挨户搜查!领头的班头一脸横肉,声音粗嘎:“搜!都给老子仔细搜!上面有令,清查流民夹带!凡有金银细软、违禁之物,一律没收!”
村民们哭爹喊娘,却被衙役粗暴地推开。简陋的家当被翻得底朝天,偶尔搜出几个藏着的铜板或者半块干粮,立刻就被衙役揣进自己怀里。
“官爷!行行好!那是俺家最后一点嚼裹了!”有妇人扑上去哀求,被衙役一脚踹开。
“滚开!穷鬼!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藏了逆犯的赃物!”班头骂骂咧咧,目光像淬了毒的钩子,在那些面黄肌瘦的流民身上扫来扫去。
林晚月看得手脚冰凉。清查流民夹带?这借口拙劣得可笑!分明是趁火打劫!这些底层胥吏,对付不了真正的豪强,就拿他们这些最底层的流民开刀,刮一层油水!
眼看衙役们就要搜到他们家这片区域了!
“他爹!怎么办?!”王氏吓得脸无人色,下意识地看向那个破木箱子——里面藏着最后一点精米细盐和银子!还有月儿那些说不清来历的“干货”!
林大山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他猛地看向林晚月,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决绝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月儿!”他声音嘶哑,“把你那些……‘捡来’的东西,还有……匣子里的,都拿出来!快!”
林晚月瞬间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弃车保帅!用这些“说不清”的东西,吸引衙役的注意力,保住最要命的银子和部分精米细盐!或许还能借此撇清和“贵人”可能的关系?
她心脏狂跳,来不及多想,冲到破木箱子前,手忙脚乱地把之前处理好的几块压缩饼干布包、那一小袋混合粥粉,还有……她心一横,将那个装着精米细盐和药材的木匣子也抱了出来,只飞快地将那几锭小银锞子抠出,塞进炕席最深处。
“还有吗?!”林大山低吼。
林晚月看着父亲赤红的眼睛,咬了咬牙,又从空间里飞快地“取”出几根真空包装的腊肠——这次她没时间处理包装了,那银光闪闪的真空塑料膜在昏暗的茅草屋里格外刺眼!
“这……这是……”王氏看到那从未见过的包装,惊呆了。
“别问!”林大山一把将所有的东西——压缩饼干、粥粉、腊肠,连同那个打开的、露出白米细盐的木匣子,胡乱堆在炕上最显眼的位置。
刚做完这一切,破旧的木门就被人从外面“哐当”一脚踹开!
“搜!”班头带着两个衙役闯了进来,冷风和雪沫子一起灌入,带来刺骨的寒意。
狭小的茅草屋瞬间被挤满。班头那双三角眼像毒蛇一样,立刻锁定了炕上那堆与家徒西壁的环境格格不入的东西!
“哟呵?!”班头眼睛瞬间亮了,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抓起一根真空包装的腊肠,看着那从未见过的材质和里面暗红色的肉,脸上露出贪婪和惊疑的神色。“这是什么玩意儿?!”
他又抓起一块压缩饼干,捏了捏,嗅了嗅:“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个木匣子里,看到那白花花的精米和细盐,呼吸都粗重了!“好家伙!藏得够深的啊!还有精米细盐!说!哪儿来的?!是不是偷的?还是跟哪个逆犯有勾结?!”
水火棍“咚”地一声杵在地上,震得屋顶茅草簌簌往下掉。
林大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声音带着哭腔和恰到好处的恐惧:“官爷明鉴!官爷明鉴啊!小民一家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逃难到此,哪敢偷东西,更不敢勾结逆犯啊!这些东西……这些东西是……”
他像是难以启齿,又像是怕极了,哆哆嗦嗦地指向林晚月:“是……是小民这不成器的闺女……她……她前些日子冲撞了那边院里的贵人……”他手指颤抖着指向沈玦住的方向。
作者“丽娜来到”推荐阅读《囤着货装村姑?侯爷你听我解释》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班头和衙役的脸色瞬间一变!显然,他们对村里住着个被流放的侯爷是知情的,而且颇为忌惮。
林大山继续哭诉:“这些东西……有些是贵人……赏下来的封口费……有些是小女不懂事,从贵人院子附近……捡来的……小民一家战战兢兢,不敢吃不敢用,正不知如何是好……官爷您就来了……官爷,这些东西……我们不敢要了!都孝敬官爷!只求官爷饶命啊!”
他这番说辞,半真半假,既点出了“贵人”,撇清了自家偷窃的嫌疑,又把烫手山芋扔了出去,暗示这些东西可能跟贵人有关,你们看着办。
班头拿着那根真空腊肠和压缩饼干,脸色阴晴不定。他掂量着手里东西的分量,又看看那精米细盐,贪婪让他不想放手,但“贵人”两个字又像一根刺,扎得他浑身不自在。谁知道这流放的侯爷背后还有没有点残余势力?为了这点东西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不值当。
他眼珠转了转,冷哼一声,将腊肠和饼干扔回炕上,却一把将那个装着精米细盐的木匣子揽到自己怀里:“哼!算你识相!这些东西来路不明,官府没收了!至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他嫌弃地踢了踢炕上的压缩饼干和腊肠,“你们自己处理掉!别再让老子看见!”
说完,他抱着木匣子,带着衙役,骂骂咧咧地走了,继续去搜刮下一家。
破木门晃晃悠悠地重新合上,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王氏腿一软,瘫坐在地,后怕地哭了起来。那匣子精米细盐,是他们家最后的底牌啊!
林大山缓缓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更深沉的疲惫。他看了一眼炕上那些衙役“看不上”的压缩饼干和真空腊肠,又看了一眼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林晚月。
“收起来。”他声音沙哑得厉害,“以后……更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林晚月机械地走过去,将那些险些招来大祸的东西一件件收好。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真空塑料膜,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弃车保帅……成功了。用大部分精米细盐和可能引起怀疑的“现代物品”,换来了暂时的安全和衙役对“贵人”关联的忌惮。
但她心里没有半点轻松。
衙役的搜查,像一盆冷水,将她彻底浇醒。在这个秩序崩坏的环境里,她这点秘密,太脆弱了。随便一点风波,就可能让她和家人万劫不复。
那个侯爷沈玦……今天父亲借了他的“势”,虽然惊险过关,但这笔账,会不会算到自己头上?
她正心乱如麻,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和呵斥声,似乎是衙役们搜查到了村子另一头,沈玦住的那间土坯房附近。
林晚月的心再次提了起来。那些衙役,敢去搜那位侯爷吗?
她忍不住再次凑到门缝边。
只见那班头带着人,果然停在了沈玦的院门外,态度却与之前截然不同,带着几分恭敬和小心翼翼,似乎在对着里面说什么。
院门开了一条缝,老仆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听着。过了一会儿,他转身进去,片刻后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看似普通的木牌,递给了班头。
班头接过木牌,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恭敬无比,连连躬身,带着衙役们迅速退走了,连旁边几户人家都没再搜。
林晚月看得分明。那块木牌……是什么?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让如狼似虎的衙役瞬间偃旗息鼓?
她忽然想起老仆之前那句“换个思路”。
难道……
一个让她心惊胆战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在这条看不到尽头的逃难路上,想要活下去,仅仅靠着她那个不能见光的空间,和这点战战兢兢的小聪明,真的够吗?
她是不是……真的需要找一个……“靠山”?
而这个“靠山”……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村子那头,那间看似平静的土坯房。
就在这时,那扇院门再次打开。
这一次,走出来的是沈玦本人。
他依旧穿着那身半旧的深蓝色棉袍,披着灰斗篷,脸色在雪光映照下,苍白得近乎透明。他似乎并没有看那些远去的衙役,而是缓缓地,抬起了眼眸。
目光穿越半个村落,精准地,落在了林家这间破败的茅草屋上。
落在了,门缝后面,林晚月那双惊惶未定的眼睛上。
隔着纷扬的雪沫和冰冷的空气,他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微微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
那弧度里,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的了然。
林晚月像被毒蛇盯住,猛地缩回头,背靠着门板,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几乎要跳出来。
他知道了!
他一定什么都知道了!
他知道衙役来了,知道父亲借了他的名头,知道那些“稀奇”的东西……
他在等。
等着她,走投无路。
等着她,亲自把“秘密”,送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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