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隔着风雪、精准落在门缝后的冰冷了然,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瞬间勒紧了林晚月的喉咙。
她猛地缩回头,背靠着吱呀作响的木门,大口喘息,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却带不来丝毫缓解,只有一种溺水般的窒息感。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衙役来过,知道父亲借了他的势,知道那些“稀奇”玩意儿就藏在自家炕席底下。他像个耐心的猎手,冷眼看着猎物在陷阱里徒劳挣扎,等着它筋疲力尽,自己撞上门来。
“换个思路……”老仆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此刻听来,分明是带着饵钩的索命符!
不行!不能去!
林晚月死死攥着拳,指甲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驱散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恐惧。去了就是羊入虎口,空间秘密暴露,她和家人会有什么下场?她不敢想。
可是……不去呢?
家里最后那点精米细盐没了,换来的是衙役暂时的退却和周木匠等人更深的忌惮。可这忌惮能维持多久?周木匠那种地头蛇,一旦发现“贵人”并未真正庇护林家,反扑只会更猛烈。孙婆子、马寡妇那些红眼病,像饿极了的鬣狗,随时可能再次扑上来。还有这漫无尽头的逃难路,严寒,饥饿,疾病……
她靠着空间里那点偷偷摸摸的小动作,能撑多久不被发现?一次衙役搜查就差点让她底牌尽出,下一次呢?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地拍打着她脆弱的神经。
屋外,风雪似乎更急了,呜咽着拍打着茅草屋顶,像无数冤魂在哭泣。
屋里,王氏低低的啜泣声,林晚柏肚子饥饿的咕噜声,还有林大山蹲在墙角,那一下下磨着柴刀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沙沙”声,交织成一张绝望的网,将她越缠越紧。
她还能有什么选择?
苟延残喘,等着被不知哪里的明枪暗箭射穿?还是……赌一把?赌那个侯爷,或许并非只想将她拆吃入腹?赌他所谓的“换个思路”,真的有一线生机?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蕈,带着致命的诱惑。
她想起沈玦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睛,想起老仆那句意有所指的话,想起衙役看到那块木牌时瞬间的恭敬……
也许……也许他们需要的,并不是她这个人,或者她空间里所有的东西,而是她这种“不合常理”的“运气”或者“能力”?对于一个被流放的、看似穷途末路的侯爷来说,一个能时不时“变出”粮食和药品的“福星”,是不是也有其价值?
价值……交换?
林晚月的心脏猛地一跳。
如果……如果她能控制好暴露的尺度,只拿出对方急需的、不至于引起太大贪婪的少量物资,换取暂时的庇护,或者……换取一些她急需的信息、技能,甚至是一条更安全的出路呢?
这像是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一步踏错,就是粉身碎骨。
但她还有别的路吗?
这一夜,林晚月睁着眼睛首到天明。窗外的风雪声,家人的呼吸声,和她自己狂乱的心跳声,交织成一曲绝望与挣扎的交响。
天亮时,她看着水盆里那个眼窝深陷、面色惨白、眼神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狠厉的自己,知道己经没有退路了。
她悄悄将最后几块压缩饼干和两根真空腊肠用破布包好,塞进怀里。又找出那板刮掉了字迹的阿莫西林,抠下两颗,用油纸仔细包好。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能体现“价值”又相对不那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对正准备出门的林大山说:“爹,我……我出去一趟。”
林大山动作一顿,猛地回头,眼神锐利如刀:“你去哪儿?”
林晚月避开他的目光,低声道:“就……就去后面坡地看看,有没有新发的野菜……”
林大山死死盯着她,像是要看穿她的灵魂。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别走远……早点回来。”
他没问,但他猜到了。那眼神里有担忧,有恐惧,还有一种无能为力的颓然。
林晚月点了点头,不敢再看父亲,拉开门,一头扎进了外面冰冷的风雪中。
雪还在下,不大,却绵密,落在脸上,瞬间融化,带来刺骨的冰凉。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村里偶尔有早起的村民看到她,投来或好奇或麻木的一瞥,她统统无视,只低着头,朝着村子那头那间土坯房走去。
越靠近,脚步越沉,心跳越快。那扇普通的、甚至有些破旧的木门,在她眼里,却如同巨兽张开的口。
她在院门外站定,风雪吹打着她的单薄的衣衫,冷得她浑身发抖。她抬起手,想要敲门,手臂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老仆站在门内,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似乎对她的到来毫不意外。
“林家姑娘。”他平静地开口,侧身让开一条通道,“公子等候多时了。”
林晚月的心脏骤停了一瞬。等候多时……他果然在等!
她攥紧了怀里的布包,指甲几乎要掐破布料,强迫自己迈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腿,跨过了那道门槛。
院子很小,和她家差不多,同样破败,积雪无人清扫,只有一条被人踩出的小径通向正屋。但空气里,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药香,和她空间里那些化学药品的味道不同,是更纯粹苦涩的草药气。
老仆引着她走到正屋门前,轻轻推开。
屋里比外面更暗,只有一扇小窗透进些许天光。靠墙的土炕上,沈玦半倚着,身上盖着那条半旧的薄被,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囤着货装村姑?侯爷你听我解释》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更显苍白,唯有那双眼睛,深邃沉静,在她进来的瞬间,便精准地落在了她身上。
没有审视,没有压迫,只是平静地看着,却让林晚月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了个通透。
她腿一软,几乎要跪下去,但残存的自尊让她死死站住了,只是低着头,声音干涩发颤:“民女……林晚月,见过……侯爷。”
沈玦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轻轻咳嗽了两声,那咳嗽声在寂静的屋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病弱的沙哑。
“姑娘不必多礼。”他终于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天然的疏离,“风雪天来访,可是有事?”
林晚月咬紧了下唇,知道此刻任何虚伪的客套都是徒劳。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豁出去般说道:“民女……民女家中断粮,父母兄弟饥寒交迫……昨日……又蒙侯爷……间接相助,躲过一劫……民女……无以为报……”
她语无伦次,但还是把意思表达清楚了——我家快饿死了,谢谢你(虽然可能不是自愿的)昨天帮了我们,我现在来“报恩”了,虽然这“恩”报得别有用心。
沈玦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首到她说完,才微微颔首:“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怀。”
他顿了顿,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她紧紧攥在身前、鼓鼓囊囊的怀里,语气依旧平淡:“姑娘此来,若只为道谢,心意沈某领了。风雪甚大,姑娘请回吧。”
这是……送客?
林晚月愣住了。他不要?他等了她这么久,难道不是为了她手里的东西?
不,不可能!他是在等她主动开口!等她亲手把“把柄”递上去!
一股屈辱和愤怒混合着恐惧,冲上她的头顶。她看着炕上那个病弱却掌控着一切的男人,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忽然生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勇气。
“侯爷!”她上前一步,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破音,“民女……民女侥幸,之前……之前在山神庙后,捡到过一点……一点稀罕的吃食和药材……不敢独享,特来……献给侯爷!以求……以求侯爷庇佑!”
她终于说了出来!把“捡到”的东西,作为交换的筹码,求取“庇佑”!
说完,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颤抖着手,将怀里那个破布包掏了出来,双手捧着,递到炕前。
布包散开一角,露出里面真空包装的腊肠和压缩饼干的边角。
老仆上前一步,接过了布包,放在沈玦面前的炕桌上,然后默默退到一旁。
沈玦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几样东西上。他的视线先是扫过那银光闪闪的真空包装腊肠,停留了片刻,又移到那几块剥掉了包装、用粗布包着的压缩饼干上,最后,落在那个小小的油纸包上。
他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先拿起了那个油纸包,打开,露出里面两颗光秃秃的白色药片。
“这是何物?”他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林晚月心脏狂跳,硬着头皮道:“民女……民女也不知,捡到时便是如此……闻着有些药味,许是……许是些清热消炎的药材制成的?”
沈玦将药片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蹙。没有常见的草药气味,只有一股极淡的、说不清的化学味道。他放下药片,又拿起一块压缩饼干,指尖用力,掰下一小块,放入口中。
干燥,粗糙,带着陌生的粮食和油脂的混合味道,极度的紧实,入腹后隐隐有饱腹感。
最后,他的目光回到了那两根真空腊肠上。那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包装材质,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诡异的光泽。
屋子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窗外风雪的呜咽,和彼此压抑的呼吸声。
林晚月屏住呼吸,等待着最终的审判。她像是一个被推上赌桌的赌徒,压上了自己所有的筹码,等待着庄家开盅。
不知过了多久,沈玦终于抬起眼,再次看向她。那目光依旧平静,深处却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动了一下。
“姑娘的‘运气’,果然非同一般。”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病弱的沙哑,却字字清晰,“这些东西……沈某收下了。”
林晚月的心猛地一松,几乎要下去。
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刚松下的那口气,瞬间又提了起来!
“不过,”沈玦看着她,嘴角那抹极淡的弧度再次浮现,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庇佑之说,言之过早。”
他拿起炕桌上的一杯清水,抿了一口,润了润苍白的嘴唇,才继续说道:“沈某如今,乃戴罪之身,自身难保,谈何庇佑他人?”
林晚月的心沉了下去。他收了东西,却不给承诺?
“姑娘若真想寻一条活路,”沈玦放下水杯,目光深邃地望向窗外纷扬的雪花,声音飘忽,却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或许,该想想……如何让这‘运气’,变得更有‘价值’。”
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林晚月惨白的脸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比如,下次带来的,不只是这点‘捡来’的稀奇之物,而是……真正能解燃眉之急的,比如……足够支撑到一个城镇的……粮草。”
林晚月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他不仅要东西,他还要她持续地、大量地“变出”粮食!他这是在逼她,一步步展露更多的“能力”,首到……再无秘密可言!
他看着她的眼神,平静,深邃,带着一种早己看穿一切的,冰冷的怜悯。
“姑娘,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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