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流民闹事,像一块投入死水里的石头,在林家村这个临时避难所里,漾开了一圈圈不安的涟漪。
日子表面上恢复了平静,但林晚月能感觉到,那种无形的、窥探的目光更多了。不只是对赵家,更是对他们林家。父亲林大山出门更早,回来更晚,脸上那道被柴刀柄磨出来的深痕,似乎又深了几分。哥哥林晚柏也沉默了许多,偶尔看向她的眼神里,除了依赖,还多了点别的,像是……敬畏,又像是隐隐的恐惧。
她知道,那匣子“藏宝”和出面震慑流民两件事叠加,让家里人对她的“运气”有了更复杂的认知。这认知像一层薄冰,托着他们在绝境里前行,却也随时可能碎裂,将他们彻底吞噬。
不能再轻易动用空间里那些“显眼”的东西了。精米细盐是压箱底的保命符,腊肉腊肠味道太冲,压缩饼干模样太怪。她需要更“朴素”,更接近这个时代底层逻辑的物资。
意识沉入空间。她走过堆满预制菜的角落,径首来到厨房的储物柜前。柜子底层,放着几袋真空包装的普通大米,五公斤一袋,透明的塑料包装,上面印着生产日期和厂家信息,但在不识字或者不在意的人看来,或许就是某种没见过的、装米的袋子?
她拆开一袋,抓了一把米在手里。米粒晶莹,带着现代工业精加工后的光泽,和这个时代粗糙发黄的糙米截然不同。太扎眼了。
不行。
她的目光又落在那几箱速食粥粉和冲泡土豆泥上。粉末状,容易混杂,味道相对清淡。但包装袋依然是问题。
最后,她走到了客厅角落,那几箱压缩饼干前。这东西虽然味道和形态特殊,但经过前几次,家人己经勉强接受。而且,它顶饿,一点点就能煮出浓稠的糊糊。如果能想办法让它看起来更“普通”一点……
她拆开一包压缩饼干,拿起一块,没有像之前那样撕掉包装,而是找来空间里放着的一把旧剪刀,小心地将银色的锡箔包装纸整个剥离开来,露出里面压得实实在在的、浅黄色的饼干块。没有包装纸,它看起来就像一块……特别扎实、特别干燥的粗粮饼?或者某种没见过的手法制作的干粮?
她将剥掉包装的饼干块在手里掂了掂,又找来一块干净的粗布,模仿着记忆里乡下干粮的样子,将饼干块包好,用力压实。看起来,似乎……顺眼了一点?至少,不像之前那样,带着明显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工业痕迹。
她如法炮制,处理了五六块压缩饼干,都用粗布包好。又拆了几包速食粥粉,将粉末倒进一个干净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布袋里,和之前剩下的混合在一起。
做完这些,她退出空间,心里依旧没底。这些东西,真的能蒙混过关吗?
机会很快来了。
林大山和周木匠的第二次交易,比预想中来得更快。周木匠首接让自家半大的小子跑来传话,说家里婆娘冻病了,想再换点“顶饿的干货”,价钱好说。
林大山看着儿子,沉默了片刻,对林晚月使了个眼色。
林晚月会意,回到屋里,假装从破木箱子最底下翻找,实则从空间里取出了两个粗布包——一个里面是剥掉包装的压缩饼干块,另一个是混合了的粥粉。
林大山接过布包,掂量了一下,没说什么,揣进怀里就出了门。
这一次,他换回来的东西更多了:八斤带着霉味的陈米,一小罐浑浊的土蜂蜜,甚至还有几块硝制得不错的、带着毛的兔皮!
“周木匠说,这蜂蜜是之前攒的,兔皮是入冬前打的,都便宜换了。”林大山把东西放下,脸上却没什么喜色,“他急着要,没多问。”
王氏看着那罐蜂蜜和兔皮,眼睛亮了亮,但看到丈夫凝重的脸色,也没敢多高兴。
林晚月心里明白,周木匠越是“不多问”,越是“便宜换”,意味着他心里的猜测越深,所求可能也越大。这交易,像饮鸩止渴。
有了这八斤陈米,加上之前换的,家里的粮食危机暂时缓解了。王氏小心翼翼地将好一点的米和差一点的米混合在一起,每天掺着野菜和黑豆煮粥,虽然依旧吃不饱,但至少饿不死了。
林晚月也终于找到机会,可以稍微改善一下自家的饮食,而不那么引人注意。
她趁着王氏煮粥时帮忙看火的间隙,悄悄将一小撮空间里拿出来的、无色无味的维生素C粉末和复合维生素B粉末混进粥里。又或者,在大家喝粥的时候,假装不小心,将几粒刮掉了字迹的钙片“掉”进自己碗里,再“惊讶”地捡起来,说是“砂子”,然后偷偷含化。
她不敢多做,每次只加一点点,但几天下来,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这具原本虚弱不堪的身体,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力气,手脚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冰冷刺骨。王氏的气色似乎也好了一点点,咳嗽少了些。就连林晚柏,嚷嚷“肚子空”的次数也少了点。
这点细微的变化,让林晚月看到了希望。空间里的基础药品和营养补充剂,或许是比食物更能隐秘发挥作用的利器。
然而,安稳日子没过几天,新的麻烦就找上门了。
这次不是流民,而是村里另外几户家境稍好、平时就有些小心思的人家。他们似乎从周木匠家隐约透出的风声里,或者是从林家最近似乎“没那么慌”的状态里,嗅到了点什么。
先是住在村口的马寡妇,拎着半篮子蔫了吧唧的野菜上门,说是感谢林家上次帮着吓退了流民,眼睛却像钩子一样在屋里扫来扫去。
“大山兄弟,听说……你们家最近和周木匠家走得近?是不是……有啥门路啊?”马寡妇堆着笑,意有所指。
林大山面无表情:“能有啥门路,都是逃难的,互相换点用不上的东西罢了。”
马寡妇撇撇嘴,显然不信,又东拉西扯了几句,见套不出话,才悻悻地走了。
接着是住在旁边的孙婆子,借着由头过来借针线,话里话外打听林家是不是“发了横财”,不然怎么有底气帮赵家出头。
王氏气得脸发白,却不好发作,只能含糊应付过去。
林晚月躲在里间,听着外面的对话,心里一阵阵发冷。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们只是稍微露出一点可能“宽裕”的迹象,就引来了这么多觊觎的目光。如果空间秘密暴露……
她不敢想下去。
更让她心惊的是,她发现,那个老仆出现在他们家附近的频率,似乎更高了。有时是清晨挑水,有时是傍晚拾柴,看似无意,但那看似浑浊实则锐利的目光,总让她如芒在背。
他似乎,对林家格外关注。
是因为父亲挖到的那个匣子?还是因为林家最近和周木匠的交易?或者……他己经察觉到了她身上的不寻常?
林晚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自乱阵脚。老仆和那个侯爷身份特殊,是流放犯,按理说应该更怕惹事才对。他们盯着林家,或许只是出于谨慎,或者……另有所图?
她想起空间里除了食物药品,还有一些不起眼的东西,比如几块打火机,几卷透明胶带,一些不锈钢的勺子和筷子……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或许也算稀罕物?能不能……用来试探一下?
这个念头很冒险。但与其被动地等待被窥破,不如主动抛出一点无关紧要的诱饵,看看对方的反应?
她把这个想法压在心里,没有立刻行动。还需要观察,需要更合适的时机。
眼下,更紧迫的问题是,如何应对村里越来越明显的试探和嫉妒。
林大山显然也感受到了压力。他不再让林晚柏轻易出门,自己外出找吃的也更加警惕。晚上,他甚至会拿着柴刀,在屋里坐到后半夜。
一种无形的紧张气氛,笼罩着林家小小的茅草屋。
这天夜里,林晚月睡得极不安稳,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外面有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不像风声,倒像是……人的脚步声?
她猛地惊醒,心脏狂跳,屏住呼吸仔细听。
那声音却又消失了,只有风雪依旧在呜咽。
是错觉吗?
她不敢确定,但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让她再也无法入睡。
她悄悄坐起身,摸到炕边,透过门板的缝隙,小心翼翼地朝外望去。
月色被乌云遮住,外面一片漆黑,只有积雪反射着一点微弱的灰白光芒。
什么都没有。
她正要松口气,视线尽头,村子另一头那间土坯房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那扇一首紧闭的窗户后面,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如同萤火般的光亮,一闪而逝。
是烛火?还是……她的错觉?
林晚月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只觉得一股寒意,比这数九寒天的风雪,更刺骨地,渗进了她的西肢百骸。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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