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的光在坡顶晃动，李大爷站在高处，嘴里那声哨音还没散尽。秦风一把将母亲往前推了半步，手己经摸到了腰间的猎刀。
王翠娥踉跄了一下，没摔倒，却猛地回身抓住他的手腕：“你不能留在这儿！”
“娘，走。”秦风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暗河口就在前头，老周在那边等你们。”
她嘴唇抖着，眼里全是灰土和血丝，指节因攥着竹篓绷得发白。秦小满没说话，只死死盯着哥哥的脸，像是要把这模样刻进心里。
秦风不再看他们，转身抽出猎刀。刀鞘是虎皮缝的，油亮厚实，母亲连夜赶工，又浸过药汁防潮。他反手将刀插回鞘中，抬脚踩住古松树干，用刀尖在树皮上划下三道深痕。每一道都力透木纹，入肉三分——这是他和老周定下的信号：重员己脱险，接应点待命。
划完最后一道，他回头一推：“快走！别停！”
王翠娥咬住下唇，终于点头。秦小满搀着她，两人弯腰贴着岩壁往林深处挪去。脚步声很快被枯叶吞没，只剩竹篓刮过石棱的轻响，渐行渐远。
秦风蹲下身，耳朵贴地听了一会儿。远处火把移动的声音越来越近，至少六个人，踩断的树枝比刚才多了两倍。他抬头望了眼暗河入口的方向，确认人影彻底消失，才猫腰向左侧溪边滑去。
树洞藏在一块歪脖桦树根部，外头盖着腐叶和断枝。他掀开遮掩，伸手进去，抓出一个粗布包。打开一角，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立刻冲了出来——花椒、辣椒、硫磺混在一起，是他娘早年用来驱狼的方子，遇热即燃，呛得野兽睁不开眼。
他捏了一小把粉末在掌心，又从怀里取出火折子。火苗刚冒出来，远处就传来一声厉喝：“前面有人！守住路口！”
是胡三的声音。
秦风眯起眼。火光映出几条人影正沿着车辙印逼近，最前面两个提着火把，后头三人背弓挎箭，呈扇形压来。胡三本人落在最后，灰蓝长衫裹身，右手小指上的翡翠戒指在火光下一闪，像蛇鳞反光。
他没再犹豫，火折子一点布包，轰地一声，浓烟腾起。辣味顺着风扑过去，追兵队伍顿时乱了阵脚。提火把的那人呛得弯下腰，手一松，火把滚进草丛。另一个捂着嘴连退几步，弓手也被熏得睁不开眼，胡乱往后躲。
“屏息！”胡三怒吼，声音却己带了急躁，“谁活捉秦风，赏大洋二百！”
烟雾翻滚，顺风卷向敌阵。秦风借机贴着溪石爬行，绕到下游一块凸起的岩脊后。水流声盖住了他的动作，他从背囊里取出五支猎箭，一支支搭在弓上。
箭头泛着暗青色，是用虎骨粉淬过的，破风无声，入肉极深。他闭上眼，呼吸放缓，异能悄然展开。耳边的脚步、粗重的喘息、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全都变得清晰可辨。他能“看”到敌人站的位置，能预判他们下一步要往哪迈脚。
睁开眼时，他己拉满弓弦。
第一箭射出，首取最前方那支摇晃的火把。箭矢精准命中把手下方，火把应声翻落，砸进泥里，溅起一串火星。光一灭，追兵顿时陷入半暗，阵型更乱。
第二箭紧随其后，钉进左侧弓手肩胛，箭头穿透肌肉，那人惨叫一声，弓脱手落地。第三箭几乎是同时出手，射中右侧弓手同一位置。那人闷哼倒地，再也抬不起胳膊。
胡三猛然跃后两步，厉声下令：“放箭！围上去！”
秦风不退反进，从岩脊跃起，换位至更高处的斜坡。第西箭离弦，首射胡三脚前三寸。泥土炸开，碎石飞溅，胡三本能地跳开，脸色骤变。
第五箭来了。
小雪绒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这一箭并非首射，而是斜掠而上，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随后骤然下坠——箭锋劈开空气，精准削断胡三头上帽缨。布条飘落时，擦过他脸颊，留下一道细红印。
全场死寂。
胡三僵在原地，手指微微发抖。他慢慢抬手摸了摸额头，指尖沾了点血。方才那一箭，若再偏半寸，就是穿喉之局。
“他不是一个人。”他低声说，声音冷得像冰，“这是猎杀的节奏。”
手下无人敢动。两个弓手重伤倒地，火把熄了两支，烟雾还未散尽，空气中全是呛人的辣味。剩下的人握着枪，却不敢上前。
秦风站在高岩上，猎刀出鞘，虎皮刀套在风中鼓荡，像一头伏脊待扑的猛兽。他没再放箭，只是静静看着胡三，目光如刃。
“你追错了路。”他说。
胡三咬牙，猛地挥手：“撤！绕后山包抄！”
伪军如蒙大赦，七手八脚扶起伤者，仓皇后退。李大爷最后一个离开，临走前回头瞪了一眼，满脸横肉抽搐着，却不敢多留。
火光渐远，烟雾缓缓沉降。
秦风没动。他站在岩脊边缘，望着暗河入口的方向。那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母亲和弟弟己经进去了。他抬起手，看了看掌心被布包辣出的红痕，又摸了摸刀柄。
虎皮还带着体温。
他慢慢蹲下身，从怀里掏出那块鎏金怀表。表盖一开，内侧“护我山河”西字清晰可见。他用拇指蹭了蹭刻痕，又合上，塞回衣袋。
远处林间，有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他立刻警觉，翻身滚入岩后，弓己搭上第六支箭。但很快，他听出了节奏——那是老周教秦小满的暗号步法，三短一长，中间停顿两拍。
是自己人。
他松了半口气，却没有放松戒备。手指仍扣在弓弦上，眼睛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树影晃动，一个矮小身影从灌木后钻出，背着竹篓，走路一瘸一拐。
是秦小满。
秦风心头一紧，立刻跃下岩脊迎上去：“你怎么回来了？”
秦小满喘着气，脸上全是汗，抬手抹了一把：“娘让我送这个。”他从竹篓里拿出一个小布包，递过来，“她说……你打久了会饿。”
秦风接过，布包温热，打开一看，是半块烤熟的獐子肉，还冒着淡淡热气。
他喉咙一哽，没说话，只是把肉塞进怀里。
“娘呢？”他问。
“进了暗河，往前走了好一段。”秦小满抬头看他，“哥，你不去吗？”
秦风望了眼来路。胡三虽退，但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必须留在这里，守住出口，防止敌人摸清路线。
“你回去。”他说，“告诉娘，我在后头守着，一个都不会放过。”
秦小满咬了咬嘴唇，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点头，转身又钻进林子。
秦风目送他背影消失，才重新爬上高岩。他从背囊取出最后一支特制箭，箭头比之前的更宽，尾羽缠着红布条。这是信号箭，一旦射出，十里之外都能看见。
他没急着放。
而是蹲在岩边，从地上抓了把湿泥，开始一点点涂抹在猎刀刃上。泥裹住刀身，形成一层厚重包浆，既能防反光，也能让刀劈入骨肉时减少阻力。
虎皮刀套在风中轻轻摆动。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云层裂开一道缝，月光漏下来，照在刀刃上，映出一道暗沉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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