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在那位面容冷肃的嬷嬷身后，云舒的心绪并不像表面那般平静。皇后娘娘？她与这位中宫之主素无交集，为何会在贤妃的赏花宴上单独召见她？
是因为那幅画和那几句诗？不至于。皇后深居简出，不会因一点才名就轻易召见一个臣子之女。那么，是因为谢无咎？方才他在萃芳苑那般高调地为自己“撑腰”，定然落入了不少人眼中。皇后的召见，是对此事的警告？还是……另有所图？
脑海中飞速闪过关于皇后的零星信息：出身镇国公府，是当今皇帝的结发妻子，地位稳固，但似乎并不得宠。太子乃贵妃所出，皇后膝下仅有一位年幼的公主。她与镇北侯府，或者说与谢无咎的母亲长公主之间，关系似乎也有些微妙。
思忖间，己行至凤仪宫。与萃芳苑的繁花似锦不同，凤仪宫更显庄严肃穆，宫人行走无声，气氛压抑。
进入正殿，一股淡淡的檀香萦绕。皇后端坐在紫檀木凤椅上，身着明黄色凤穿牡丹宫装，头戴九尾凤冠，容貌端庄，眼神沉静，不怒自威。
“臣女云舒，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金安。”云舒依礼下拜，姿态恭谨。
“平身。”皇后的声音平和，听不出情绪，“赐座。”
“谢娘娘。”云舒谢恩，在宫人搬来的绣墩上侧身坐下，垂眸敛目，姿态无可挑剔。
皇后打量着她，目光如实质般扫过她的眉眼、衣着，最后落在地沉静的脸上。“方才在萃芳苑，你的画别具一格，那几句咏荷诗，更是令人印象深刻。‘出淤泥而不染’……云小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心境，实属难得。”
“娘娘谬赞，臣女愧不敢当。不过是偶有所感，信口胡诌，难登大雅之堂。”云舒谦逊道。
皇后微微一笑，那笑容却未达眼底：“信口胡诌便能如此，若潜心钻研，还了得？”她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本宫听闻，你与镇北侯府的世子，似乎颇为投缘？”
来了。云舒心中凛然，面上却适当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窘迫和无奈：“回娘娘，投缘二字实在不敢当。臣女与谢世子……相识源于一场意外。世子的风筝落入了臣女院中，归还时臣女……年少无知，在其上添了几笔顽劣涂鸦，引得世子不快。至于近日……不过是因为臣女捣鼓出些许不入流的香皂之物，世子爷觉得新奇，便提出合作，各取所需罢了。”
她将两人的关系定性为“意外结识”和“利益合作”，避开了任何可能引人遐想的私人情感。
“哦？合作？”皇后端起茶盏，轻轻拨动浮沫，“谢世子是京城有名的逍遥人，竟会对这等商贾之事感兴趣？”
云舒抬眸，眼神清澈，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坦诚：“臣女起初也觉意外。不过接触下来，发现世子爷并非表面那般……嗯，他于经济仕途似乎并无兴趣，反倒对一些奇技淫巧和……边疆风物、军中轶事，颇有独到的见解，偶尔提及，令臣女茅塞顿开。”
她看似无意，实则刻意地将“边疆风物”、“军中轶事”这几个字眼，清晰地送入了皇后耳中。
果然，皇后拨动茶盖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眸色深了些许。她放下茶盏，目光重新落在云舒身上，这一次，带上了更深的审视。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檀香袅袅。
良久，皇后缓缓开口，声音压低了少许，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云舒，你是个聪明人。应当明白，在这京城，尤其是这深宫内外，独木难支的道理。”
云舒心头一跳，知道正题来了。
“本宫可以给你想要的。”皇后目光锐利，“无论是你在云府的地位，还是你那些‘小生意’的发展，甚至……将来你的姻缘，本宫都可助你一臂之力，让你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而非受人摆布。”
条件呢？云舒静静等待。
“本宫只需你，在‘合作’期间，多留意谢世子的动向。”皇后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尤其是，他与哪些‘特殊’的人接触，说了哪些‘特别’的话。定期，让方才引你来的赵嬷嬷知晓即可。”
云舒心中巨震！皇后竟然想让她做眼线，监视谢无咎！这证实了她的猜测，谢无咎的“纨绔”之名下，隐藏着让中宫皇后都忌惮和关注的秘密！这潭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她迅速权衡利弊。首接拒绝，等于得罪皇后，后患无穷。一口答应，则彻底卷入皇室旋涡，并将自己与谢无咎刚刚建立的脆弱同盟置于险地。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坦诚中带着一丝为难：“娘娘厚爱，臣女感激不尽。能为娘娘效力，是臣女的福分。只是……臣女与世子合作基础薄弱，信任尚且不足。若行窥探之事，一旦被世子察觉，恐前功尽弃，于娘娘所望亦是无益。”
她顿了顿，见皇后神色未变，继续谨慎道：“臣女不敢欺瞒娘娘，若是在不危及自身与合作的前提下，得知一些……或许对娘娘有用的、并非隐秘的公开信息，臣女愿尽力而为。但若涉及核心机密或对世子不利之事，请恕臣女……难以从命。臣女只想安稳度日，不愿卷入过深，望娘娘体恤。”
她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既表达了愿意有限度地提供帮助，也划清了自己的底线，更暗示了自己“只想安稳”的立场，降低皇后的戒心。
皇后凝视她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审视，有考量，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你倒是个有分寸的。”皇后最终淡淡开口，并未强求，“便依你所言。记住你今日的话。”她示意身旁的赵嬷嬷，赵嬷嬷将一枚触手温润、刻有凤纹的羊脂玉牌递给云舒。
“持此玉牌，可通过赵嬷嬷首接向本宫递消息。必要时，也可凭它寻求一些方便。”皇后语气恢复平和，“今日之言，出得本宫口，入得你耳。”
“臣女明白，谢娘娘恩典。”云舒接过玉牌，入手微沉，她知道，这既是护身符，也是催命符。
退出凤仪宫，初夏的阳光照在身上，云舒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手中的玉牌仿佛有千斤重。皇后的招揽，透露出的信息太过惊人。谢无咎，你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让皇后如此忌惮，甚至不惜在她这个刚接触不久的人身边埋线？
她心事重重地沿着宫道往回走，只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刚过一个转角，手臂却被人猛地一拉，带入旁边一处假山的阴影里！
云舒心中一惊，正要呼救，却对上一双熟悉的、带着戏谑笑意的凤眸。
谢无咎将她抵在假山石上，一手撑在她耳侧，俊脸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带着一丝玩味的危险：
“聊了这么久？怎么样，我们尊贵的皇后娘娘，跟你聊了什么‘体己话’？”他指尖轻轻划过她握着玉牌的手，眼神锐利如刀，“有没有让你……特别‘关照’一下本世子？”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纨绔世子的小甜椒(http://www.220book.com/book/X5LX/)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