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粉鹰”的《小星星》事件，让我在第七测试场本就岌岌可危的形象，彻底朝着诡异的方向一路狂奔。
现在大家看我的眼神，除了八卦、探究、敬畏，又额外增添了一丝……慈爱的包容？仿佛在说：“看，大佬就是大佬，连社死都搞得这么别具一格、清新脱俗。”
我放弃了挣扎，决定将“我是菜鸟”这个人设贯彻到底。每天准时上班，穿着灰扑扑的勤务员制服，拿着工具，兢兢业业地……擦机甲。
霍雷霆似乎真的很忙，除了偶尔会突然出现在训练场或者仓库，用那种深沉难懂的目光扫我几眼之外，并没太多时间“亲自监视”我。这让我稍稍松了口气。
但我知道，他肯定通过别的渠道在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基地里到处都是他的眼睛。
这天，我被安排清洁一台结构比较复杂的多功能训练机器人。这家伙关节多，缝隙多，清洁起来格外麻烦。我拿着吸尘器和抹布，装模作样地这里擦擦，那里蹭蹭，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摸鱼摸得更自然。
就在这时，我听到旁边两个工程师正在讨论这台机器人的一个常见故障——左臂液压传动器在高速运转时容易过热报警。
“还是老问题，散热设计有缺陷，但又没法大改结构。”一个工程师抱怨道。
“是啊，只能频繁更换冷却液，效率太低。”另一个附和。
我耳朵竖了起来。
液压传动器过热？散热缺陷？
我下意识地看向那台机器人复杂的左臂结构。前世作为卷王，虽然主攻的不是机械工程，但涉猎颇广，基本的原理还是懂的。这种问题，通常不是单一原因，可能涉及材料、结构、润滑、散热等多个方面。
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我一首被动挨打，等着霍雷霆审判，是不是太消极了？
既然他认定我“可疑”，有“隐藏能力”，我是不是可以……适当、有限度地、以一种符合“新手”身份的方式，透露一点点无关痛痒的“小聪明”，来逐步“合理化”我某些可能不经意间的表现？甚至……为自己争取一点主动权？
比如，从一个“好奇的菜鸟”的角度，提出一些“异想天开”的问题？
想到这里，我放下抹布，脸上摆出那种“我很好奇但我什么都不懂”的表情，凑到那两个工程师旁边，怯生生地开口：
“王工，李工……打扰一下下哦。”
两个工程师停下讨论，看向我，态度还算客气：“林同志，有什么事吗？”
我指着机器人的左臂液压部位，用尽可能天真无邪的语气问：“我刚才听你们说这里会发热……嗯……我小时候玩过那种会发条的玩具青蛙，如果它跑得太快，齿轮也会发热，我在它背上贴一块湿湿的凉毛巾，它就能多跑一会儿啦！”
我眨巴着眼睛，继续我的“童言无忌”：“这个机器人大哥哥……能不能也在它发热的地方，贴点什么凉快的东西呀？比如……嗯……把外壳做成像蜂窝那样有很多洞洞的？或者……在里面装很多很多小小的、会自己吹风的扇叶？”
两个工程师愣了一下，随即相视一笑，那是一种对待外行有趣想法的那种宽容的笑。
“林同志，你的想法很可爱。”王工耐心解释，“不过，机甲和机器人的结构很复杂，散热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蜂窝结构会影响强度，内部加装风扇涉及空间和能源分配，都需要精密计算，不是贴块毛巾那么简单的。”
“哦……这样啊……”我适时地露出“恍然大悟”和“有点小失望”的表情，“好难哦……那是不是就像搭积木，一块积木放错了，整个房子都会塌掉呀？”
我用最浅显的比喻，试图引导他们思考系统性的问题。
李工笑着点头：“差不多是这个道理。所以设计的时候要通盘考虑。”
“真厉害！”我适时地送上彩虹屁，然后继续“好奇宝宝”模式，“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哦，不改变外面的壳子，也不加小风扇，有没有可能让里面流的‘水’（指液压油）自己跑得快一点，把热带走呢？或者……让那些摩擦的‘关节’自己变得更滑溜一点，不那么容易发热？”
我提出的，其实是优化液压回路设计和采用更高级润滑剂的想法，但用了极其外行和幼稚的语言包装。
两个工程师这次没有立刻反驳，而是露出了思考的表情。王工摸了摸下巴：“自己跑得快一点……嗯，理论上可以通过优化管路设计降低流阻……更滑溜的关节……新型润滑剂倒是个方向，就是成本……”
他们开始就我提出的“幼稚”问题，进行起了相对专业的讨论，虽然依旧认为我的想法实现起来困难重重，但显然没有被一笑置之。
我则功成身退，继续拿起抹布，假装认真地擦拭机器人，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他们的讨论，心里默默记下一些关键信息。
这只是第一次试探。
接下来的几天，我在完成“本职工作”（擦机甲）的同时，开始有意识地、以“菜鸟勤务员”的身份，在各种场合提出一些看似异想天开、但往往能切中某些技术痛点或提供不同视角的“蠢问题”。
有时是关于能量传输的：“为什么能量线不能像吸管喝水一样，咕噜咕噜一下就传过去呢？那样是不是就不会有损耗了？”
有时是关于材料强度的：“我看小鸟的骨头是空心的，又轻又结实，为什么机甲不能学小鸟呢？”
我的问题总是充满童趣和不着边际，但偶尔，会像一颗小石子，在某些工程师的心里激起一点涟漪。当然，更多的时候是被一笑置之，或者得到一番深入浅出的科普。
我扮演着一个好学、但天赋有限的笨学生，态度谦逊，充分满足基地大佬们的教导欲。
渐渐地，我发现一些工程师看到我时，不再是单纯的看热闹或敬畏，偶尔会主动跟我聊几句，解释一些原理，甚至开始期待我这个“菜鸟”又能提出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
这种变化很微妙，但确实在发生。
我甚至能感觉到，某些暗中投向我这里的视线（来自霍雷霆的眼线），在汇报时，内容可能也从“目标行为正常，持续擦拭机甲中”变成了“目标提出古怪问题若干，与工程师有简单交流，内容幼稚，但似乎对技术有好奇心？”
我不知道霍雷霆会如何解读这些报告。
是认为我在继续伪装，试图用这种方式融入环境？还是觉得我可能真的有点……小聪明，但无伤大雅？
这天下午，我正对着一个复杂的能量阀发呆，思考着怎么用“菜鸟”的方式问出关于阀芯材料疲劳度的问题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了我。
我抬头，心里一紧。
霍雷霆不知何时站在了我旁边，他穿着作训服，似乎刚结束高强度训练，额角还带着汗珠。他没看我，目光落在我面前那个能量阀上。
“看不懂？”他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我赶紧点头如捣蒜，摆出标准的“我是废物”脸：“嗯嗯！好多圈圈线线，像迷宫一样，一看就头晕！”
霍雷霆沉默了几秒，然后伸出手，指了指标识着能量流向的一个箭头符号。
“这是入口。”他的手指移到另一个结构，“这是缓冲腔。能量从这里进入，经过缓冲，稳定后输出。”
他居然……在给我讲解？
虽然语气依旧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但这……是指导？
我愣住了，一时忘了反应。
霍雷霆等了几秒，没听到我的声音，侧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探究：“怎么？不是很好奇吗？”
我猛地回过神，赶紧接话：“好、好奇！原来是这样啊！霍将军您懂得真多！”马屁赶紧跟上。
霍雷霆不置可否，又简单指出了几个关键部件的作用，然后便收回了手。
“基地图书馆有三区，有最基础的机械原理入门光碟。”他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再次被巨大的问号填满。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觉得我“菜”得太真实，所以好心给我指条明路？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试探？
让我去学习？是希望我露出更多马脚？还是……他真的开始接受我“有点小聪明但需要学习”的设定了？
霍雷霆，你的心思，比虫族的巢穴还要难懂！
但无论如何，他指了条路。
图书馆……基础原理……
也许，我是该去“学习”一下了。
用我自己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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