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盟死死地攥着那支价值不菲的派克钢笔，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什么叫“后果你担不起”？
什么叫“不是动动嘴皮子这么简单”？
这小子，他到底哪来的底气？
王盟的脑子飞速运转，冷汗顺着他肥胖的脸颊滑落。
难道这小子中彩票了？还是说他傍上了哪个富婆？
无数个荒诞的念头在王盟的脑海里炸开，但有一个念头却无比清晰。
那就是，今天的谢之凡，他惹不起。
至少，在搞清楚对方的底牌之前，他不能再硬碰硬了。
更要命的是，公司下个季度最重要的“清河资本”项目。
从前期对接到后期执行方案，几乎全是谢之凡一个人在跟。
所有的核心数据、人脉关系、谈判节点，全都装在谢之凡的脑子里。
这要是他撂了挑子，项目立马就得黄。
董事长要是知道了，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跟董事长的雷霆之怒比起来，被一个下属当面打脸，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想到这里，王盟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硬生生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咳咳，之凡啊。”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瞬间软了下来，甚至带上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谄媚。
“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冲动呢？”
“咱们有话好好说嘛，都是一个部门的兄弟，有什么事是不能商量的？”
王盟一边说着，一边绕出办公桌。
想要去拍谢之凡的肩膀，装出一副“我们是好哥们”的亲热模样。
谢之凡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身体微微一侧，就让王盟伸过来的肥手落了个空。
王盟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他只能讪讪地收回手，搓了搓，继续说道：“之凡，我知道，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是我这个当领导的疏忽了，没有及时关心你。”
“这样，你别急着走。”
“只要你把‘清河资本’这个项目顺利做完，我保证，立马向上面打报告，给你升职！
副经理！怎么样？”
“年终奖，我给你包个大红包！绝对是部门里最高的！”
王盟抛出了他自认为无法拒绝的诱饵。
在他看来，谢之凡这种没背景的年轻人，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升职加薪吗？
自己现在给了他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他没有理由不感恩戴德地接住。
然而，谢之凡的回应，再次让他失望了。
“副经理？”
谢之凡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王经理，你画的这张饼，又大又圆。”
“可惜，我没兴趣。”
“最后说一遍，签字。”
“我的时间，很宝贵。”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抽在王盟的脸上。
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诱惑，在对方眼里，都成了不值一提的笑话。
王盟感觉自己的血压又开始飙升了。
他想发火，想把辞职信撕碎了扔到谢之凡的脸上。
他怕了。
他真的怕了。
这个他曾经以为可以随意拿捏的下属，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场，让他从心底里感到一阵战栗。
最终，所有的不甘、愤怒、屈辱，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认命般的叹息。
王盟颓然地走回办公桌后，在辞职信的末尾，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力道，仿佛要划破纸张。
“滚。”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再也不看谢之凡一眼。
他刚走出办公室，身后就传来“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王盟压抑不住的怒吼。
整个金融部的办公室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大气不敢出，只有键盘敲击的假象在持续。
谢之凡对此充耳不闻，径首走回了自己的工位。
他的工位在角落，东西不多，一个水杯，几本专业书，还有一个被翻得卷了边的笔记本。
他正慢条斯理地把东西往一个纸箱里收拾，一道身影就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
“凡哥！我靠！你来真的啊？”
来人是宋子阳，谢之凡的大学同学兼死党，一个长相清秀，戴着黑框眼镜的大男孩。
他脸上压低了声音嚷嚷道：“刚才那动静，王胖子是不是把电脑给砸了？
你跟他到底怎么说的？他居然肯放你走？”
谢之凡把最后一本书放进箱子，抬起头，轻松地笑了笑。
“没什么，就是告诉他，爷不伺候了。”
宋子阳先是一愣，随即一拍大腿，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又无比解气的表情。
“卧槽！牛逼！兄弟，你简首是我的神！”
“辞得好！妈的，我早就看那死胖子不爽了！
天天就知道抢你的功劳，屁本事没有。
官威倒是不小！你是不知道，上次你请假。
他让我做个数据分析，那家伙问的问题，我感觉他连最基本的K线图都看不明白！”
宋子阳义愤填膺地吐槽着，仿佛辞职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骂了一会儿，他又冷静下来，凑到谢之凡身边，担忧地问道：“不过说真的，凡哥。
你这也太突然了。下家找好了吗？”
“王胖子这人心眼比针尖还小，他肯定会卡你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和奖金，你钱够不够用？
要是不够，我这儿还有点老婆本，你先拿去用。”
宋子阳说着，就掏出手机，准备给谢之凡转账。
看着宋子阳真诚的眼神，谢之凡心里流过一阵暖意。
在这个冰冷的城市里，也只有这个兄弟，是真心实意地关心自己。
他伸手按住了宋子阳的手机。
“行了，你的老婆本还是留着给你未来老婆吧。”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他顿了顿，看着宋子阳关切的目光，决定告诉他一部分事实。
“我跟夏婉初，分了。”
宋子阳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什么？！分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啊？”
他一脸的错愕，紧接着便是了然和愤怒。
“是不是因为她考上公务员，就看不上你了？
我早就说过，那个女人心气高，你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她……”
“行了，都过去了。”
谢之凡打断了他的话，他不想在背后议论一个己经成为过去式的人。
“只能说，我们不是一路人吧。”
他抱着装满个人物品的纸箱站起身，拍了拍宋子阳的肩膀。
“我现在无债一身轻，正好，手头还有点本钱，准备自己搞点投资。”
宋子阳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投资？你那点积蓄不是都给……”
他话说到一半，意识到不该提，赶紧闭上了嘴。
谢之凡笑了笑，半开玩笑地说道：“放心吧，饿不死。
说不定，一年之后，我就实现财务自由了呢？”
“我的目标，是先赚他一个‘小目标’。”
“噗……”宋子阳被他逗笑了，“行啊你，还小目标。
成，那我可等着了，等我凡哥成了亿万富翁。
我立马辞职，过去给你当司机，到时候你可得罩着我啊！”
“没问题。”谢之凡也笑了，“到时候，你准备好抱我大腿就行。”
两人说笑着，气氛轻松了不少。
谢之凡抱着箱子准备离开，走到一半，又停下脚步，回头冲宋子阳招了招手。
“子阳，你过来一下。”
宋子阳不明所以地凑了过去。
谢之凡左右看了一眼，才压低声音音量说道：“跟你说个正事，不是开玩笑。”
看到他严肃的表情，宋子阳也收起了嬉笑的神色。
“你说。”
“记一个股票代码，魔方集团。”
谢之凡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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